第二十四章 經(jīng)過
“阿顏,說說吧,后來馬柳是怎么出去冒犯圣女的。”竟然是蒙竹漢先問了出口。
蒙竹顏一直低著頭,想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叫到,抬眼時滿臉的愕然。
見她這幅十分惶恐的樣子,杜荃皺著眉道:“圣女走后,殿中便剩下你們姐妹二人,你且說說都發(fā)生什么了吧?!?p> 略一思忖,他補充道:“實話實說便好?!?p> 蒙竹顏雖同杜頤相伴著一同長大,但畢竟是蒙竹家的人,流著蒙竹家血脈。他不奢求蒙竹顏能幫著杜頤說話,不歪曲事實已經(jīng)很好了。
而蒙竹顏一時間承受住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緊張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下意識想要躲去明姑姑身后。
明姑姑清楚,現(xiàn)下這種情況,蒙竹顏是萬萬躲不得的,一雙手暗暗抵住少女腰脊,默默去支撐她。
有了信任之人的支持,蒙竹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蒙竹玉微微側(cè)過身子看她,冷淡目光中隱含一絲催促。
“圣……圣女走后,大姐,大姐先喝了杯酒,然后罵了馬柳兩句……”
她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說話聲音都有些抖。
“呵?!泵芍駶h冷笑了一聲:“都罵他什么了?”
狀似隨意的一句問話,蒙竹顏卻再清楚不過,這是警告。
警告她不要說多余的話,警告她不要將蒙竹玉牽扯進(jìn)去。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杜頤所遭遇的,就是蒙竹漢默許,甚至由他策劃的。
蒙竹顏再傻,也知道這時應(yīng)該怎么做。
蒙竹漢早就嫌棄她不如大姐蒙竹玉聰敏,故而才讓蒙竹玉參與到今日小輩的聚會,而不將任務(wù)再交給她。
今日她扮演的角色,只是個動動嘴皮子就能脫身的邊緣人物罷了。
對于她來說,很簡單,選擇性的閉口不言就是了。
她不敢去看蒙竹漢,低聲道:“大姐……她罵馬柳是個笨手笨腳的廢物……”
“然后呢?”杜荃追問。
明姑姑抵在她腰脊的手微微用力。
蒙竹顏開口:“被罵后,馬柳便跑出去了?!?p> 她沒有說是蒙竹玉讓馬柳去找杜頤的。這么一番言論,聽上去就是馬柳自身因為不堪主子管教,才會跑出去,后面一系列的事才會發(fā)生。
說完后,蒙竹顏明顯覺出蒙竹玉與蒙竹漢的眼神自她身上移開。
她松了口氣。
她沒有做錯,沒有給家族拖后腿。
杜頤在上坐著,見蒙竹顏一幅如獲大赦的模樣,再看蒙竹漢與蒙竹玉,眉眼間是掩蓋不住的從容自得,便知曉蒙竹顏做了令二人滿意的事。
這令他們滿意的事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她離開后,蒙竹玉一定對馬柳說了什么。
只是這說了什么,只有蒙竹顏知道,此時蒙竹顏選擇避開不談,無疑是將蒙竹玉指使馬柳的可能抹了個干凈。
杜頤冷笑,道蒙竹漢果然下了一盤好棋,讓手段凌厲的蒙竹玉出手,責(zé)任盡數(shù)推至馬柳身上,自身則干干凈凈。
她望著蒙竹顏,忽而目光一定。
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的,其實并不只有蒙竹顏……
事情經(jīng)過還原得差不多了,杜荃神色嚴(yán)肅,看向了馬柳。
“說罷,你為何這么做?!?p> 侍者往馬柳膝后一頂,馬柳便跪了下來。
他的身子都快要伏到地上去,侍者拉著他手臂,才將他扯得起來了些。
杜頤清楚瞧見他神色掙扎,唇抿了又抿,十分緊張的模樣。
她不免覺得好笑。
這人來冒犯她時能做出那樣大膽的事,如今叫他講述一遍自己的所作所為罷了,竟然糾結(jié)成這個樣子。
杜頤不由得深想,馬柳之所以敢光明正大將阿歡打暈,甚至于想將她也打暈,是否是因為他有一定的把握做成此事呢?
如此看來,偌大的花園內(nèi)常有侍女巡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竟然無一人發(fā)現(xiàn),著實有幾分蹊蹺。
想來蒙竹漢是做了周全的準(zhǔn)備的,若非喬春生與三皇子及時趕到,以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與馬柳抗衡。
這般想,杜頤對喬春生產(chǎn)生出感激之情來。她望過去,發(fā)現(xiàn)喬春生正定定瞧著馬柳,神色難看得緊。
馬柳猶豫得久,侍者慣會看人臉色,扭了一下他的胳膊算作催促。
他終于吐出幾個字:
“我……我仰慕圣女已久……得知阿妹被選做玉姑娘的丫鬟,玉姑娘又得以見到圣女,所以我……”
“所以你打暈了我的侍女,想對我施以暴力?!倍蓬U十分貼心地幫他把話接了下去。
這似乎戳到了他的痛點,他又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有長老反應(yīng)過來,指著馬柳大聲道:“不對,這根本說不通!若是真的仰慕圣女,能瞻仰到圣女姿容已是天神對你莫大的恩賜,你怎敢再去做傷害圣女之事!”
朱氏家主亦點頭附和:“圣女是多么高貴的存在,真正仰慕她的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荒誕的事?!?p> 苗陵境地內(nèi),不論老幼,皆清楚圣女對苗陵的重大意義。圣女有損,即是苗陵氣運有損。
馬柳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見馬柳不說實話,杜荃有些焦躁。他出言:“再不老實,便將你浸體,沉入圣湖慰藉天神。”
浸體是苗陵獨有的一種刑罰。即將人的經(jīng)脈盡數(shù)挑斷,用圣物神針在人體上刻滿經(jīng)書內(nèi)容,最后將人與巨石相捆,投入圣湖之中。
歷來罪大惡極之人,都會受此極刑。
馬柳被杜荃的話嚇得不輕,臉色變得慘白。他眼神有些飄忽,最終哆哆嗦嗦地開了口:“我是真心想帶圣女去更衣的,圣女衣衫都濕透了,若是著了風(fēng),恐怕會生病……”
頓了頓,又道:“我亦非有心打暈圣女的侍女,是她先打的我,我才……”
匪夷所思的,此人竟開始推卸責(zé)任。
他將打暈阿歡的責(zé)任推回到阿歡自身,還道杜頤不該用匕首扎他,不然他絕不可能想要傷害她。
聽得在場人大半身上都涌上一股怒血。
三皇子實在聽不下去,在杜荃說話前道:“這么說,你完全是一片好心,都怪圣女不識抬舉嗎?”
馬柳嘴張了張,嘟囔道:“也不是這個意思……”
眾人氣得不輕,在一旁看著的蒙竹玉心中卻漫上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愉悅快感。
看著處在議論中心、還面不改色的杜頤,她于心中大笑。
什么高高在上的圣女,還不是被身份遠(yuǎn)不及她的自己玩弄于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