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暑假修羅場（1）

　　“距國家氣象臺預(yù)測，將有日全食帶于9月15日上午7時12分左右進(jìn)入我國境內(nèi)，且在國土范圍內(nèi)見食地帶之長，為數(shù)百年來所僅見……江樂市或為天文愛好者的最佳觀測點……”

　　周六晚上八點，老城區(qū)的一棟獨立小洋房二樓里，電視機中傳來新聞主持人不疾不徐的播報聲。

　　吧臺角落，一盞老上海風(fēng)情的民國復(fù)古臺燈氳著暖黃色的光，古典鍍金的底座，拉線的開關(guān)，渲染出厚重的懷舊感。

　　房子的主人夜洮霧站在吧臺后，姿態(tài)閑適地沏著茶，再把茶盞擱在小圓托上，推給對面坐著的魏瓊崎。

　　魏瓊崎只是淡淡地道一句謝，手邊隨意地翻看著一份報紙，靜靜品茗。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沙發(fā)上盤腿坐著的陶小帖，青檸味的薯片在他嘴里“咔嚓咔嚓”，吃得熱鬧，空掉的膨化食品包裝袋已經(jīng)堆滿了半個茶幾。

　　這時，嵌百寶如意花卉楠木屏風(fēng)前的半空中，飄忽著出現(xiàn)一條金色的裂縫，仿佛有人把這片空間從中間撕裂開了一個口子，那口子轉(zhuǎn)瞬就覆蓋了整個屏風(fēng)。

　　一顆金色的腦袋里從頭探出來，隨著來人雙腳落地，裂口無聲收束，原本被裂口擋住的那扇大屏風(fēng)仍在原處，也還是原來模樣。

　　“不好意思，有臺手術(shù)耽擱了，來晚了些！”司餛飩到場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腕表，表盤中熒光紋路在燈光下一晃，晃出個轉(zhuǎn)瞬即逝的混沌圖騰。

　　“不晚，我們也才剛到不久。”陶小帖從埋首的零食袋里抬眼，第一個向司餛飩露出靦腆又友善的笑容。

　　夜洮霧則淺笑著又沏了一盞茶，向他示意。

　　“不用了，我還是喜歡喝汽水?！彼攫Q飩擺擺手，熟門熟路地繞到吧臺另一側(cè)的冰箱前，取出一瓶冰可樂。

　　可樂瓶蓋被擰開的同時，魏瓊崎也合上了手頭的報紙，看起來半分鐘都不想多耽誤：“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別浪費時間。”

　　于是陶小帖乖巧地關(guān)了電視，把零食袋收好湊過來，另外三人也是圍著吧臺或坐或站，擺出了商討的架勢。

　　“荀芷你們也都見過了，現(xiàn)在該拿她怎么辦?！彼攫Q飩仰頭灌了一口汽水，總算把暑熱都驅(qū)散了，胳膊隨意地搭在吧臺上坐著，環(huán)視三人，“誰先說？”

　　“我不知道……她只是找我一起做吃播。我的能力好像也……幫不上什么忙。”陶小帖弱弱地先開了口，荀芷是軒轅黃帝后裔這事，還是他來這兒后才從夜洮霧嘴里得知的。

　　“你呢？”對四族族長中的老幺，司餛飩沒抱什么希望，于是又挑眉瞥向夜洮霧。

　　“至少得先保護(hù)起來，不讓她落到九黎的手里?！币逛F推推鏡框，意有所指地把目光投向身旁的魏瓊崎，“雖然防賊千日很難，但距離日食也就三個多月的時間了，或許可以一試?！?p>　　魏瓊崎果然把茶盞一放，提出異議：“就算我們防著九黎，成功度過了這次日食，那下一次呢？只要軒轅血脈還在，危機就不會徹底解除?！?p>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冷峻的視線在其余三人面上一一掃過，才又沉聲問道：“我們四族先祖為守護(hù)中原部族，在舜帝時就以流放為名，被派去四方抵御九黎人的伺機而動，到如今世世代代，都還在肩負(fù)對抗九黎的使命，族人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死傷、離散。我們身懷異能，可其他族人卻都只是平常的血肉之軀，你們難道不想結(jié)束這一切？不想讓族人從此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話音落下后，小洋房二層的空氣有一瞬好似凝滯住了一般，只剩下老式座鐘的鐘擺在一下一下機械地擺動。

　　“想！當(dāng)然想！”

　　忽地，司餛飩一嗓門拔高音調(diào)，一拍吧臺，打破了沉寂。

　　于是三道視線齊刷刷匯聚在他身上，兩道詫異，一道玩味。

　　魏瓊崎勾起唇角：“所以？”

　　“所以我想出了一個‘和平’解決的方案——”

　　“是什么？”陶小帖雙眼里滿是亮閃閃的期待。

　　關(guān)子賣到這份兒上，司餛飩“嗯哼”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很簡單，聯(lián)姻！”

　　“啥？”陶小帖驚呆了。

　　“軒轅氏的血脈能力和我們一樣，都會在二十歲時完成全面覺醒，從而能夠憑著自己的意識來穩(wěn)定運用能力。九黎組織的蚩尤后人要想利用‘蘇生’能力，前提也是要等到能力全面覺醒。那么只要讓‘蘇生’每隔二十年就傳遞給下一代，轉(zhuǎn)入沉寂，不就行了？從前因為戰(zhàn)亂和各種原因，四族與軒轅后裔的聯(lián)絡(luò)一直時斷時續(xù)。但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我們找到荀芷了，從這一輩起，我們四族就輪流派人和軒轅后裔聯(lián)姻，保證一代傳一代——”司餛飩得意地晃晃手里喝掉一半的汽水瓶，“就像這汽水一樣，只要瓶子不傾，就能讓蚩尤后人看得到，喝不著！”

　　他的慷慨陳詞結(jié)束后，第一個捧場的還是陶小帖。

　　只見他一臉認(rèn)真地問：“但是司大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21世紀(jì)了哎，讓人家20歲就步入包辦婚姻，行得通嗎？”

　　司餛飩聞言，想瞪陶小帖這個拆臺的一眼，又覺得人家拆得對，暗道這家伙人小鬼大，只得咳嗽兩聲道：“包辦婚姻的主要問題在于雙方?jīng)]有感情，那我們四族人可以和對方從小培養(yǎng)青梅竹馬的感情，也未必行不通嘛。至于荀芷，是沒法從小培養(yǎng)起了……但我可以想辦法從現(xiàn)在追起啊，沒準(zhǔn)人家能看上我呢，現(xiàn)在閃婚閃育的年輕人也很多?！?p>　　對此，夜洮霧低頭抿了一口茶，保持禮貌地沒有笑出聲。

　　魏瓊崎就比較直接地攻擊了司餛飩的戀愛腦：“那要是看不上呢？”

　　“看不上我——”司餛飩眼珠一轉(zhuǎn)，繼續(xù)語出驚人，“那不是還有你們嗎？”

　　“咳……我們？”夜洮霧定力再好，也差點兒被茶水嗆到，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對啊，你看我們四個人，各有特色，溫文爾雅的大學(xué)教授，高冷霸氣的集團(tuán)總監(jiān)，陽光英俊的外科醫(yī)生，還有……呃，”司餛飩笑得一臉奸邪，最后像逗貓似的撓了撓身邊陶小帖的下頜，“青春可愛的男大學(xué)生?？傆幸豢钸m合她吧！”

　　魏瓊崎不想和這個現(xiàn)在看起來跟舊社會“老鴇”一樣的家伙廢話，果斷吐出四個字：“我不同意。”

　　“那同意的舉手！”司餛飩居然也很有底氣。

　　誰知，魏瓊崎的嗤笑聲還沒來得及從鼻間逸出來，另外兩只手也跟著舉了起來。

　　“你們……”

　　夜洮霧態(tài)度平和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雖然這種催婚的方式有點兒欠妥，但現(xiàn)階段總比直接犧牲掉荀芷要好。就讓司醫(yī)生試試，就算不成功，也能以這種比較隱蔽的方式守在荀芷身邊，保護(hù)她的安全?！?p>　　“嗯……我不太會講大道理。”陶小帖不太自信地?fù)蠐项^，“但我覺得，就這樣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別人選擇犧牲掉，這對她不公平?！?p>　　司餛飩眉毛一揚：“魏瓊崎，小帖都懂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就別嘴硬堅持了？”

　　“……婦人之仁，害人害己?！蔽涵偲樽炖镫m還是這么說的，態(tài)度卻明顯所有松動，“如果在九月十五的日食來臨前，蘇生之力有被‘九黎’利用的可能，我還是會用我的辦法解決隱患?！彼苊靼?，無論是夜洮霧還是陶小帖，都只是借著司餛飩這主意，反對他用簡單粗暴的方式犧牲荀芷罷了。

　　“很好，那我們就算達(dá)成共識了？”司餛飩把一只手伸到吧臺中央。

　　“但先說好，要追你追。”魏瓊崎冷冷道，沒有要伸手疊上去喊加油的意思。

　　“我、我就負(fù)責(zé)幫忙追吧?！碧招√唪龅孛埂?p>　　“我也會想個辦法接近她，方便保護(hù)和行事?！币逛F頷首。

　　于是司餛飩也不尷尬，伸出去的手直接在半空中打了個OK的手勢，笑道：“那就這么定了。未來三個月，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