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余燼眨眨眼,道了句沒什么,見展舒云卷了紙想走,趕忙叫住他,又遞了一張紙過去。
“這是什么?”
展舒云接過紙張抖開,原本以為是什么線索一類的東西,結(jié)果沒想到畫了一張臉譜。
“一張面具,大人若是在辦案時見到的話,可否撿回來帶給我?”
“很重要?”
“沒什么重要的?!庇酄a說,“順手就帶,若是嫌麻煩不管也行?!?p> 最后展舒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總之一并帶著走了。
——
段府派出去尋人的家兵小廝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回來,夜色更深了,但是段昶仍未休息。
暗室內(nèi),四壁燭火明明晃晃,段昶身在高臺,俯視下方躲避暗針疾矢的暗衛(wèi)們,他摩挲著指上扳指,映在瞳孔的燭火在他的眼底明明滅滅,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須臾,段昶揚了揚手,聲音不高不低,說道:“停?!?p> 隨著段昶的話落一并停下的還有四面墻壁上不斷射出的暗針疾矢。
高臺下方,連櫻和連霜互相背靠背,她們互相抵著喘息,在段昶說停下的那一刻緊繃的神色陡然放松了下來。
兩人緩了緩,和其它幾名暗衛(wèi)一同略過滿地的暗器亂箭,對著段昶單膝跪下行禮,齊聲道:“家主?!?p> 段昶嗯了一聲,抬手示意兩人起身,他繞開高臺上的圍欄,通過一旁的樓梯走下來,走到一地狼藉之中,俯身拾起一支箭,忽道:“是箭吧。”
暗衛(wèi)們不知段昶所云,是以無人出聲回答他的問題。
段昶轉(zhuǎn)身面對一眾人,踱步走到連櫻和連霜兩人面前時停下,他握著箭尾往前一送,箭頭忽抵上連櫻的左肩,力氣不大,沒有刺破她衣衫下的皮膚,但也不小,施力下衣衫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凹陷,連櫻能清晰感覺到隱隱的痛覺,對于像她們這樣的人來說,比這更重的傷更痛的感覺都受過,所以她不覺得有多疼,更多覺得是心驚。
驚的是,不明白段昶此舉的用意。
“家主?”
段昶不說話,連櫻便也不敢問更不敢言,倒是連霜反射下驚呼一聲。
“怕什么?!倍侮普f。
他收手,“明天繼續(xù),都回去吧?!敝噶酥高B櫻和連霜兩人,“你們留下?!?p> 眾人稱是,動作干脆利落,很快便消失在了這一處暗室當中。
連櫻和連霜兩人則互相對視一眼,均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之意。
忐忑又不安。
時間在沉默中延續(xù),滴漏的沙降落緩中帶急,一如連櫻和連霜心中升升降降的心緒。
“知道錯在哪里了嗎?”
錯?
原來是在不知不覺中犯錯了嗎?
那錯在哪里了?
她們不知道。
“還請家主明示。”
“不知道啊?!倍侮朴帜弥复亮舜吝B霜的左肩,“這樣想起來了嗎?”
“若是還沒想起來的話,那就不是箭矢,而是針?”
一個動作一句話,連霜福至心靈,跪地俯身,“屬下們沒保護好小姐,屬下知錯。”
連櫻此刻也反應(yīng)了過來,不過她的說辭略有不同。
“小姐受傷未曾稟明家主,是屬下們失職,當罰?!?p> 段昶丟開手中的箭,掏出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著掌心,一邊道:“罰自然是要罰的,不過這罰可不是因為你們沒保護好小姐,而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屬下們不敢忘,屬下是受家主培養(yǎng),只聽命于家主?!?p> 段昶哼笑一聲,聽不出喜怒,他道:“說得可比唱的好聽,我送你們?nèi)デ诎脖Wo小姐,不過兩年而已,就真把自己當成小姐的知心人了?”
“屬下不敢!”
此刻連櫻和連霜均明白過來,段昶生氣的不是余燼左肩受傷她們瞞而不報這件事本身,而是懷疑她們徹底聽命于余燼,拎不清到底誰才是主。
所以,到底是家主近日才發(fā)現(xiàn)小姐受傷之事,還是家主早就發(fā)現(xiàn)此事只是一直隱而不發(fā),在給她們坦白的機會?
若是前一種可能還好,若是后一種……不敢深想。
此時她們需要做的就是表忠心。
“你們怕什么,既然把你們送到小姐身邊就是要你們盡心保護,聽命于青梧本身沒錯,她說什么命令什么你們也要盡心去聽去完成?!?p> “只是不該完全聽了她的話欺瞞了我?!?p> 段昶聲音微沉,“我們段家上下休戚與共,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我容不得絲毫差錯和威脅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忽然出現(xiàn),你們可明白?”
聽得兩人應(yīng)聲雙雙說明白,段昶點點頭,“明白就好,此種情況只許出現(xiàn)這一次,下不為例?!?p> “去吧?!?p> 段昶擺擺手,連櫻和連霜施禮告退,待暗室之中只剩下了段昶一人,他站在原地良久,忽而嘆息。
“嘆什么氣,后悔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在密閉的空間內(nèi)回響,悠悠蕩蕩,段昶卻神色不變,顯然明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不,談不上后悔?!?p> 段昶如此道,“我只是不知道讓青梧摻和進來是對是錯,她一女兒家,本該無憂無慮?!?p> “還是后悔了,心疼?”
段昶仍是搖頭道著不是,“我只是怕生了變故?!?p> 怕她是變故。
“你竟然還會怕?”那道聲音笑了聲,“你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不是從自己身邊長起來的,你了解的只是她表現(xiàn)出來的?!?p> “既怕生變故,所以何故不用段青榮?”
“郁林不可。”段昶飛快道,“郁林自出生起便身體孱弱,他……”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急什么?!毙β暩罅诵?,“原你段昶也有在意的人啊,我以為你為了大局對誰都狠心,是鐵石心腸呢!”
忽而笑聲一止,“段青榮,表字郁林,段青梧,小名余燼,還真是親疏分明!”
“我是心狠?!倍侮凄托σ宦?,不知譏諷的是自己還是別的什么人,“不過青梧是自己要求摻和進暗衛(wèi)當中,她展現(xiàn)出來的武藝又不俗,送上門的人才我為何要拒絕?!?p> “不用與我解釋。”那人道,“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是不后悔萬一日后生出不可掌控的變故,還是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良心發(fā)現(xiàn)生了虧欠之意,都是當下無法斷定的,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反正當下,段昶是不后悔的。
“對了,怎么今日不見段小姐?”
段昶哦了聲,“蹲大牢去了?!?
似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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