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展大人?！?p> “是挺巧的，幾次去城南宅子那邊找你都撲了空，不曾想今日出來一趟就碰見了?！?p> 展舒云站定在余燼面前，上下打量。
余燼此時的穿著和初見時相差不多，不過此時的她不曾樹下剪梅，而是抱著一個小巧精致的手爐，腕上挎著遮布的籃子，臉色也更差些。
“小大人也在呢，還有這位大人?！庇酄a對著徐鴻和常文遠點點頭。
常文遠擺手，“大人算不上，我就是跟在大人身邊的一大夫，姑娘叫我名字就好，我叫常文遠?！?p> “常大夫好?！?p> “姑娘好?！?p> 余燼又看向展舒云，調(diào)侃道：“展大人下雪還打傘吶！怕被雪淋？”
展舒云似笑非笑：“那余姑娘想必是好全了，都不怕風(fēng)雪吹頭寒氣侵襲了?！?p> “那展大人有沒有聽過一俗話，‘下雪不冷化雪冷’?！?p> 展舒云眉梢微挑：“北風(fēng)也是？”
余燼回：“我覺得是便夠了，而且風(fēng)是穿堂走，大人打傘同樣擋不了風(fēng)啊。”
“牙尖嘴利，盡是歪理。”
“彼此彼此。”
兩人說著并排往前走，徐鴻落后半步，看著前方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又瞅了瞅頭頂?shù)膫?，有點兒糾結(jié)。
這傘該給誰打？
這傘面夠大，遮三個人完全夠，要不他插到中間去？
罷了罷了，他湊到常文遠身邊：“常老哥，咱倆打！”
雪中漫步，腳步不疾不徐，風(fēng)漸漸小了，雪愈下愈大，雪落肩頭沉寂堆疊，余燼一身白更顯白，展舒云一身黑卻添了白。
睫毛沾雪又融化，融化濕潤后又沾上更多的雪，余燼突然覺得眼前開始空茫起來。
“大人前些日子找我是為公事還是私事？”
又是這個問題。
“算是為了私事吧。”展舒云答到。
“那這次我們只談私事，不談公事?！?p> 展舒云驀地笑了笑，“我們之間好像也沒什么公事要談，除非你再牽涉什么案件?！?p> “也是?！?p> 隨著雪勢加大，地上的雪已積了小有厚度的一層，踩上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姓段，叫段青梧，大概就是你要護送回京的段小姐?！?p> “嗯?！闭故嬖泣c頭，“我要是不知道的話，也不會來找你了?！?p> 小院門口停住，“此前多有得罪，不知段小姐預(yù)備何時回京？冬日路不好走，我也好早做準(zhǔn)備?！?p> “我也多有怠慢，彼此彼此罷了。”頓了頓又道：“四日后吧，這雪下的不小，不便行路，正巧我也有些雜事要安排。”
“好，十一月初九，我在東城門等你?！?p> “勞煩?！?p> 余燼推門進去，展舒云站在門外，待徐鴻和常文遠跟上來，這才大步往前走。
“大人，原來余姑娘是段閣老家的千金啊，我說怎么瞧著這般眼熟，人還和善，就是想不起來，這么一來就對了！”
徐鴻拍手。
“她的眉眼和段郁林簡直像極了！”
常文遠笑問：“段公子打小身子就弱，常年不出府，京城見過他的人不多，你小子還見過段公子呢？聽說是個極出眾的人物?！?p> “那是當(dāng)然，你不知道段公子那才學(xué)、那人品、還有那容貌，滿京城就沒有比得上的……哦，你沒見過所以不知道，不過你瞧余姑娘，啊是段小姐，你瞧段小姐就是了，段公子和她長得很像呢！”
“評價這么高啊，我記得前些日子你不是還說大人是最出色的，滿京城沒見過比大人還俊俏的么？這么快就變卦了，還是說幼時學(xué)問沒好好做，說句話都這么糊涂？”
“哎哎哎常老哥你不懂，大人和段公子兩人風(fēng)格不一樣，不能混在一塊兒比較，比較不出來的?！?p> “怎么個不一樣法兒？”
“唔……大人是那山上雪，段公子是空中月，嘿嘿，段公子是我極欽佩的人物呢?！?p> “嘿呦你小子，我道是你緣何對人家段小姐那么上心，原來是因為和段公子長的像啊……”
“是極是極。”徐鴻聲音輕快。
“不過大人你知道為什么段公子在京城，段小姐卻遠在勤安縣嗎？”
“不過段小姐看起來身體也不是很好，是不是也先天體弱？”
“段公子和段小姐長得這么像，是不是雙生子??？可是……”
徐鴻永遠有問不完的問題。
一行人笑鬧著遠去，余燼背對著站在門后，拂了拂積落在竹籃布蓋上的雪，輕聲道：“娘，你聽，哥哥很好，不用掛礙的。”
——
四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一晃就過去了。
紅日初升，打更人收工回到家補眠，勤安縣東城門徐徐開啟，還不熱烈的太陽光線緊隨著厚重的門板移動，迫不及待的從縫里鉆出去，在地面上繪下一團大門形狀的光影。
余燼騎馬趕到的時候，展舒云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他的身旁是一輛馬車。
“我以為你不會騎馬?！闭故嬖埔粖A馬肚迎上來，對著余燼抬了抬下巴：“就帶這么點兒東西？”
余燼只帶了一個包袱，還有兩個水袋和布袋搭在馬脖子上，應(yīng)當(dāng)是準(zhǔn)備的路上的干糧。
“勤安縣又遠在大諭西部邊陲，加之年關(guān)將近，若想早些趕到京城還是騎馬快一些?！?p> 展舒云點頭：“說的不錯，不過此行路途遙遠，一路上顛簸你未必受得了?！?p> 余燼揚眉：“看不起我？”
“不是這個意思?！闭故嬖普f，“你身體尚未好全?！?p> 余燼笑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老毛病了，無礙?！?p> 說著也抬了抬下巴：“大人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展舒云：“比什么？”
“我們從官道走，看誰先到下一個驛站?！?p> 語罷，余燼一夾馬腹，馬兒揚起馬蹄竄出去，“展大人，先走一步！”
展舒云唇角微牽，“有何不敢?！?p> 緊接著調(diào)轉(zhuǎn)馬頭跟了上去。
坐在馬車前的徐鴻目瞪口呆，看著一前一后兩道影子眨眼的功夫就竄沒了影兒，半晌才憋出一句：“真野啊?！?p> 語氣頗為贊嘆。
“什么野？”
常文遠拎著兩個沉沉的木箱姍姍來遲，左右看了看，“大人呢？還有段小姐還沒到？”
徐鴻扭頭看向常文遠：“真慢??！”
常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