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禿五前輩的江湖名兒,一為‘五’字,是因為在家行五。先前你也已經(jīng)說了,那另一個‘禿’字,便是說他頭頂沒毛。”
付驍在自己的鬢角邊撫了撫,劃拉了兩下故作瀟灑道:“可這話又說回來啊,與禿五前輩差不多年歲的那么些人,年齡到那兒了,禿也算是常態(tài)了?!倍d五的身世
“那你們還摳著這細節(jié)不放是為啥?”季遙問。
付驍打了個響指:“按說,這確實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線索,但是耐不住之前那老黃家,在家譜后面錄了名字的后生們,個個都頭發(fā)稀少?!?p> “哇,這么神奇的么?”季遙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連連撇嘴皺眉。
她突然想到了自家老爹日漸后退的發(fā)際線,隱隱覺得自己也有些危險。
付驍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嘴角微動,卻還是穩(wěn)著聲音,接著道:“我派人暗中接觸了一下他們家年輕的一輩兒,大部分人的發(fā)髻,束起來也不過這般粗細,落發(fā)細軟,頭發(fā)蓋不住的地兒隱約還能瞧見頭皮?!?p> 他的食指彎曲,和拇指扣在一起形成一個不怎么規(guī)則的圓圈,比劃出那些人可憐的發(fā)量。
季遙也有樣學(xué)樣地伸手,捏了個形狀出來,嘖嘖搖頭:“那還真是少了點?!?p> “可不么,雖說他們家的那些姑娘們還好些,黃家好些個而立之年的男丁,可都呈了半禿的狀態(tài),光亮的很?!备厄?shù)谋砬橛行┪⒚?,挑了下眉毛道:“?yīng)該把他們介紹給藥宗那些人的?!?p> “???”
付驍這話題轉(zhuǎn)得忒快,季遙還等著聽他描述那一家子的情況,突然出來了個藥宗,倒是讓她磕巴了一下:“和藥宗什么關(guān)系?”
“萬一藥宗有藥呢?”付驍解釋說,不過又?jǐn)[了擺手:“罷了,就算真有生發(fā)的法子,黃家他們也不一定掏得出錢買。”
“這又是為何?”季遙疑惑道。
“當(dāng)年分家的時候,各家都鬧得挺難看。金銀田產(chǎn),鋪面府宅,任何值點錢的玩意兒,都一分一厘算得清楚。就是他們家里原來的餅再大,也不夠他們那么分的。把家拆散了,又有什么好?”
付驍此時的語氣,莫名變得有些晦澀。
“怎么了又?”季遙自然聽出來了,為此還頗為好奇,問道:“少莊主您不是獨子么?感慨這些干嘛?”
“沒事……”付驍恢復(fù)了正常的神色,笑道:“我就是嘆一聲他們太貪心?!?p> “行吧……阿嚏!”
季遙吃飽喝足也聽夠了故事,站起身鼻子就是一酸,連醞釀都不需要就打了個大噴嚏。
她想都沒想,就習(xí)慣性地搓了搓鼻子,這動作可把付驍嚇了一跳。
他緊著兩步上前來,趕忙捉住她的手,道:“誒呦你這鼻子,可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稍微注意著點兒啊。”
付驍一把握住了季遙的手腕。
要說女人的腕子到底是比他們這些習(xí)武之人的纖細的多。
皮薄又嫩的,他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層皮膚下,若有若無的脈息,在耳邊咚咚作響著。
當(dāng)然,單是把著脈哪能有這么大的動靜,也實在是兩人貼得過于近了些。
付驍?shù)男奶康乜炝藘膳?,蹦跳著擂著鼓?p> 女孩子家說到底還是面子薄。
她見天在《紅娘有約》上面尋摸對象,現(xiàn)在一活生生的優(yōu)質(zhì)男神就擺在了眼前……
要說此時季遙沒有一丟丟害臊羞澀,那肯定是說謊。
人家什么出身?
錦音山莊唯一繼承人。
就是從未參加過任何排位比賽,江湖上誰人敢不尊他一聲少莊主。
人家什么長相?
劍眉星目,不是三角眼不是斗雞眼也不是到處勾人的桃花眼。
面如冠玉,沒有斑沒有痦子沒有刀疤也沒有胎記,就是現(xiàn)在他臉上多余了一撇胡子,也擋不住原本的瀟灑倜儻。
人家什么氣派?
付驍尚且年輕,卻沒有這個年紀(jì)的少俠們,把自己打扮地花里胡哨的愛好。
玄色蟒紋滾著金邊兒的衣裳都壓不住他通身的貴氣。
多好一人物。
兩人的距離那么近,季遙的鼻尖還能聞到些許白芷的味道,隱隱有些熟悉。
她都有一瞬的晃神。
不過下一秒便恢復(fù)了神智,急忙掙脫了付驍?shù)目刂啤?p> 季遙不自然地望天,咳了一聲:“少爺您可注意這點兒,這窗子大敞著,仔細被別人聽見——”
她用氣聲補充道:“我這是個假鼻子?!?p> 付驍看了一眼呼呼透風(fēng)的破窗子,尷尬地把手收回,背到了身后。
季遙也小心向退了一步,按了按自己的鼻子。
形狀還在,高度也還合適,她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覺得挺結(jié)實的啊……”
“把手拿下去!”
見到季遙臉上被捏出來的山根,一根肉眼可見的縫隙被她的動作搞得越來越大,付驍急忙出聲阻止。
“祖宗誒,你可別再動了?!闭f著,他就翻找了一番,把那只氣味可怖的小瓶又拿了出來。
季遙一見那玩意兒,汗毛都豎起來了。
“怎地又要來一次?。俊彼J(rèn)命地深吸了口氣,打算再摸上一顆失味丸出來,沒成想手伸進懷里也沒摸到,一拍大腿道了聲“完蛋”。
換了衣服,那小紙包可還在原來那套的中衣里塞著。
那邊付驍已經(jīng)把瓶塞拔了出來。
季遙眼睛都直了。
她肺里那點殘存的新鮮空氣已不剩多少,在瀕臨憋死的邊緣急中生智?!班А钡匾幌?,把剛剛擦手用的帕子,使勁一扯,分了兩塊出來。
然后左一個,右一個,塞進了鼻孔里。
季遙眼睛一閉,頗有一番視死如歸的氣勢,對付驍?shù)溃骸皝戆?,整吧!?p> 付驍又拿出了精巧的工具,在季遙臉上修補一番。
那兩條薄絹被季遙扯得凄慘,毛邊兒稀稀拉拉的,參差不齊,萎靡地垂了下來。
付驍在進行修繕工作的時候,總能挨上那么幾根,絲絲縷縷地貼著他因抬手而露出的胳膊上。
季遙閉著眼睛,渾然不知。
付驍只覺得那一絲一縷劃在汗毛上甚癢。
沒由來地,這癢啊,就自身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