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探訪縣衙甄英挖坑
姐妹三個還在祠堂里跪著,甄英卻順著小路,預備著去縣衙找人。
“民非政不治,政非官不舉,官非署不立?!笨h衙這類地方大同小異,都是按照“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堂后邸”的規(guī)制來建立。
甄英即便是不曾來過,也有自信不會迷路。
她催動法衣,隱去身形,大模大樣準備進去,卻在大門就被攔了下來。
既然是仙俠世界,作為最大的修士組織機構,朝廷不可能不對修士做出防范。
縣衙大門外,當先一個照壁,上頭就有使人顯形的咒文。
再往里,應該還有些別的手段。
不然,稍微有點兒道行的,都能在朝廷地盤兒上來去自如,像什么樣子?
衙門又不是菜市場!
甄英無法,只得換了身衣裳,肉疼地摸出些許銅錢,找后門賣蘋果的阿婆買了點兒禮物。
又去布莊扯了塊兒紅帕子把籃子蓋上。假裝自己是甄家的奴仆,前來看望安家小姐。
門房攔過她一回,看她面熟,死活不肯放人。
甄英又挨了小半天,直到門房換了班,又給新接手的門房使了銀子,這才被人帶著進去。
她年紀又小,還是個姑娘家,無需偽裝,就能讓人輕易放下戒備。
修士?拜托,八歲就能入道的修士,那是什么天選之子!會來云縣這種小地方?
茶館里那個說書的?那是皮套好嘛!八歲的鍛體修士,全天下都數(shù)得過來。
門房引著她進了大門,先在門口寅賓館,也就是縣衙大門靠左手邊一個小屋里登了記,用朱筆摁下手印畫了押,老老實實留下姓名。
那名冊不知用了什么術法,當問及甄英名姓時,她明明想編一個假名,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好在她姓甄,云縣中有很少有人知道甄家四房的事兒,這里算是糊弄了過去。
縣衙自大門到三堂一條直線,呈軸對稱,布局緊湊,主次分明。出了寅賓館,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再過一道儀門,門房將她交接給了當差的皂班差役。
縣衙內皂、壯、快三班,其中,皂班主要負責衙門內部事物,既是公務人員,同時也是縣令的生活秘書,只是多數(shù)時間在衙內辦差,在外頭不如另兩班威風。
壯班一般負責差遣捕盜??彀鄤t是負責傳遞公文,也會在壯班人手不足的時候,也會隨著壯班一起緝捕。
這是衙門正經(jīng)的公差,雖然政治地位不高,但是政治影響力不低。
這些人的工作崗位是父子相傳,比鐵飯碗還鐵飯碗??h令可以升遷調走,但吏員都是扎根基層,一個縣的情況,沒人比他們更懂。
甄英兩世為人,修習最多的,便是《情商》一書。不僅禮數(shù)周全,話里話外,把那皂班大哥捧得高高的。
朝中有“吏戶禮兵刑工”六部,縣衙也有“吏戶禮兵刑工”六房,過了儀門,縣衙六房分列在道路兩側。路中央則豎著一坊戒石,上書“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甄英看過去,不禁莞爾,指著那戒石,問身旁的皂班差役:“這位大哥,這大石頭上,寫的是什么???”
差役大哥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壯,見甄英一雙眼睛閃爍著求知的光,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俺本家姓莊,你喚我莊大哥就行。這是戒石,凡是地方官署,都得立上一個,勉勵咱們這些當差的,要對得起良心?!?p> 莊大哥摸了摸腦門:“聽大小姐說,這上頭寫的是‘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俺也不知道為啥寫這八個大字,大小姐是讀書人,懂得多,若是她醒了……”
提到安靈兒,差役大哥的神情有些落寞:“大小姐什么都好,繡活兒好,也聰明,平日里對我們這些打雜的,也是客客氣氣,也不知這么好的大小姐,從哪兒得罪了那甄家……”
甄英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畢竟,害安家小姐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她自己?
莊大哥倒是沒發(fā)覺甄英的尷尬,啰啰嗦嗦說了半天,都是安靈兒和諸多同僚互相關照的一些瑣事。
縣令安比淮,是個典型的“鳳凰男”:當初靠著夫人和岳家接濟,謀了芝麻小官,一朝得勢,就顯露出小人嘴臉,先是故意改大了年紀,娶了第二房,發(fā)現(xiàn)云縣這地方無人敢置喙后,行事越發(fā)張狂。
他嫌棄正室夫人不曾生育兒子,對她呼來喝去,連帶著對見過自己落魄模樣的大女兒,也沒什么好臉色。安靈兒貴為知縣千金,卻還得經(jīng)常做一些繡活兒,托皂班的兄弟們賣了,才好賺些銀子補貼自己。
甄英聽著,心里有些難過,安靈兒和自己身世何曾相似,雖然母親還在世,母女兩個卻過得十分艱苦。
“大哥,這是縣太爺?shù)募沂?,你我交淺言深……”
皂班大哥大手一揮:“無妨,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是上任的官兒,任滿了就得走,咱可是世世代代扎根在這兒的?!?p> 吏和官不同,他們才是一個衙門里真正辦事兒的人。若是官員還想往上升,就不能得罪這些地頭蛇,不然,油滑的小吏們,總能讓長官吃上啞巴虧。
莊大哥許是難得碰上外人,當下就把一些可供外人說的東西,挑了不要緊的講了。
末了,他拍著胸脯:“若是兄弟們不肯聽,年末考評,看他能拿出什么政績來!”
俗話說得好,閻王好惹小鬼難纏,甄英迅速摸清楚了關系,決定給安比淮上點眼藥。
她裝出一副為難神情:“大哥以誠待我,小妹也不好再藏著掖著了,實不相瞞,其實,我就是甄家人……”
見皂班大哥變了臉色,她趕忙從籃子中拿出個蘋果遞過去:“不是我們甄家推脫責任,是那李家的,欺人太甚!安姑娘本來好好一個人站著,她非要把人拉扯過去,這才……誤傷了安姑娘。大哥若是不信,安姑娘等下醒了,自可以問她去!”
然后就將那日學堂中情形描繪了一遍。
她不說自家受了多少委屈,只說那李家的辯白不過,要助自家聲勢,這才把藏得好好的安小姐拉出來。那李家的,手上又沒輕沒重,安小姐身子弱,被人拽過去,腳底一滑,這才摔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蹦谴蟾缏牭门d起,當即在正廳前停下:“這般給人潑臟水,到把她自己摘了個干凈!”
甄英和安小姐同病相憐,難過嘆息毫不作假:“三位小姐都挨了打,禁了足,不然,是得親身過來賠罪的。現(xiàn)在派我來,就是想看看安小姐情況,她身子弱,可千萬不能落下病根兒?!?p> 皂班大哥明白輕重,當即把甄英拉到一邊兒:“其實,真說起來,是你們甄家被連累。四太太自嫁進來就成日里作妖,和幾位夫人斗法。她心思重,手段多,另兩位都斗不過她。大夫人泥菩薩似的一個人,老爺又不喜,不稀得搭理,她就蹬鼻子上臉……”
說著,皂班大哥啐了一口:“什么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