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學(xué)長的心愿
刑場。
朱小舟驚恐地望身旁的著趙政。
沒想到他竟然這么殘忍。
剛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轉(zhuǎn)眼之間當(dāng)著她的面就被——
五馬分尸了。
第一次親眼目睹如此血腥慘烈的一幕，胃酸上涌直頂喉嚨。朱小舟強忍著惡心，胃里翻涌得厲害，嘴里彌漫著一股發(fā)酵后酸臭刺激味道。
沒想到趙政此番邀請她前來，竟是特意讓她觀看呂奕的行刑過程。
朱小舟心有余悸，只覺得一陣后怕。
不知不覺間，曾經(jīng)那個明朗和煦的少年，長成了如今這般雷厲風(fēng)行威懾萬物的君王。
“不止如此——”
趙政告訴她，他想做的遠不止如此。
待到統(tǒng)一天下后，他要制定明確的法令，去嚴(yán)懲所有的惡行。
他派人嚴(yán)審呂奕，拿到呂奕的供詞。親自閱覽后，竟被氣得整夜未能合眼。
直到天色亮起之時，他突然明白過來——
如果沒有一套完整的律法，去約束惡行，無辜受難的就只會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百姓。
對惡行，不可有絲毫懈怠和縱容。
唯有讓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是錯的，錯的就必將受到懲罰，才能保護更多無辜的子民不受迫害。
“那一刻，朕想了很多的事情，甚至包括你的出現(xiàn)。直到昨日之前，朕一直想要把你留下，哪怕你身為女子，也可留在宮中任職，輔佐于朕。你有先知之能，于朕而言十分可貴?！?p> 他毫不掩飾對朱小舟能力的羨慕之情。
朱小舟聽出他的意思，好像不再執(zhí)著于勸她留下。
“所以......你改變主意了？”
“朕也曾擔(dān)心過，你若不能相助于朕，如若相助他人，對朕來說會不會是個威脅?！彼劾镉袣猓环裾J(rèn)曾對朱小舟起過殺心。
這些，剛好都讓朱小舟猜中了。
朱小舟倒吸一口涼氣，身子都要涼透了。
假如柏淵未能及時趕來，當(dāng)時她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拒絕了秦王的挽留——
這會兒......會不會已經(jīng)被埋伏在暗處的弓箭手，射成刺猬了?！斑@么說來，是呂奕的事情，讓你改變了想法？”
朱小舟很意外，呂奕的事情還能給他這樣的啟發(fā)。
趙政豁然開朗，千萬般情緒在他的翻覆，他人的生與死，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朕只是想到，你能料定所有的事，將你留下或許有助于朕。可是從此以后，朕就難免事事依賴于你，但凡猶豫不決時，必將想到的是——詢問你可行與否。你所知道的一切，可以為朕解決困惑的同時，也必將會困住朕?！?p> 和呂奕的經(jīng)歷無關(guān)。
只是在他想到該如何處置呂奕的時候，先想到了要詢問朱小舟，是否可以這么做。
緊接著，他就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開始依賴于朱小舟的“先知”了。
如果將朱小舟留下，事事依賴，時時詢問，可不可行，能不能成——
恐怕，他也永遠無法實現(xiàn)，心中所愿了。
朱小舟所提前知道的結(jié)果，反而會限制了他的野心。
此番特意邀請朱小舟來觀看行刑過程，就是想要告訴她，不論她所先知的答案是什么，他都決定了依照自己的內(nèi)心而為。
朱小舟震驚了，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或許——
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可是，朕還是要謝謝你。”趙政感嘆道，“在朕最絕望的時候，你的話真的鼓勵了朕，才使得朕堅定了撐下去的決心。你永遠是這個世上最了解朕的......”
“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忙。”
朱小舟刮目相看。
她對這位秦王的了解，大多源自于歷史。她并不是懂他的野心和抱負(fù)，純粹是因為......
歷史書上就是這么寫的。
“在真實的歷史里......你沒有我的幫助，照樣完成了你的夢想，實現(xiàn)了你的抱負(fù)。我只是恰好在某個時間里出現(xiàn)，告訴你，一定會在你身上實現(xiàn)的事情罷了?！?p> “那么你還是相信，朕能夠成功嗎？”
“當(dāng)然，你是成功了的。”朱小舟無比確定，他將留名青史褒貶不一。但他的成就卻是后世所有人都認(rèn)可的！
趙政徹底釋懷了?！八阅銇淼诫奚磉叄褪菫榱烁嬖V朕，朕能夠?qū)崿F(xiàn)所有的一切？”
“也不全是。”朱小舟懸著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向趙政說了學(xué)長的事情，她為著學(xué)長的事來到這里，就是想要看看，學(xué)長的羈絆到底是什么。
現(xiàn)在，她明白了。
原來——
這就是學(xué)長想要讓她親眼看一看的盛世天下。
這是他們曾經(jīng)共同幻想過的世界，他想要讓朱小舟親眼看一看，這戰(zhàn)國的世界。
“有件東西，想來想去......還是留給你吧?！敝煨≈廴〕瞿强菥兴煤瘢唤o了趙政?！拔覀冎g大概只剩下最后一面了，再見一次，你我之間的因緣就到了頭。等到你真正想清楚的時候，再來找我吧?！?p> 她與學(xué)長在未來的因緣，皆因此一世而起，因此一時而落。
她突然理解了，外婆對學(xué)長說的那些話。
他們之間確實是有緣分的，但是有緣無分。學(xué)長空等多年，應(yīng)了外婆的預(yù)言，終于再一次見到了面，卻也只是匆匆一面。
注定，不會有結(jié)果。
想通了這一切的時候，朱小舟好像頓悟了不少。
身在時間之外，她也注定了要比尋常人看到更多的悲歡離合。棲云當(dāng)給了她們在任意時間穿梭的能力，卻也將她們永遠的禁錮在了世界的結(jié)界里。
隨手撿起一片落葉，望著掌心里的枯黃，她甚至開始羨慕起一片沒了生命力的樹葉。
她的盡頭又在哪里？
這世上，除了棲云當(dāng)，可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朱小舟，你真可憐。”她笑了，感慨道。
命似懸舟，永不達岸。
說不定，在找到外婆之前，她也會被困在某一個時間幻境里，永遠地被困住。只是不知道，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會不會......
有很多的錢，很多，很多。
這輩子都不用再為賺錢而發(fā)愁，不用擔(dān)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如果在時間的幻境里賺夠一個億，不知道算不算是贖身的錢。
說不定哪一天，她真的能夠賺到那么多錢，從這個鬼地方把自己贖出去，然后就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去生活......
說不定，她也會遇到一個還不錯的男人，結(jié)婚，生孩子——
想到未來的生活時，朱小舟的腦海里竟突然浮現(xiàn)出柏淵的樣子。
短暫的沉淪后，猛然間清醒過來。
她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會想起柏淵？她的未來怎么可能會和柏淵有關(guān)。
朱小舟長嘆了口氣，等她找到柏淵的羈絆后，說不定就是他們分開的時候了。那個人，注定不會在她的生命里留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