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撤離
“在我回來之前，你們自己把問題解決清楚，有什么話都說明白——”
朱小舟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一個人踏上這一次的“時空旅行”。
不過她并不放心這兩個被留下的家伙——
“還有，不要再發(fā)瘋了！誰再砸我的鋪子，我就把他趕出去，聽到了沒有！”
見他們都沒有異議，才放下心來
趁著夜色。
打開門，鉆進(jìn)了只有他們才能聽得見的炮火聲中，轉(zhuǎn)眼就消失不見了。
時間在記憶里被禁錮，卻因此得到了永恒。
朱小舟回到琉璃平安扣封存的時間記憶里，這一次，她是以棲云當(dāng)主人的身份，獨自前來的。
可還沒等她站穩(wěn)腳跟，就被一連串的火力轟炸——
炸懵了。
分不清東西南北，四周全是斷壁殘垣。燃燒起來的老房子破院子，被摧毀的村莊里，濃煙彌漫，全是刺鼻的硝煙味。
朱小舟跟著村民逃命，掏出手帕捂住口鼻，來緩解那濃煙吸入后——
咳到喘不上來氣的窒息感。
想要找點水都變成了奢望，根本就不敢停下來。
也許此刻拼命逃生的人，根本就沒有想到，鬼子的軍隊會來得這么快！
令他們猝不及防！
七八個八路軍小戰(zhàn)士利用地形，跟鬼子大隊打起了游擊，在村子以西大概兩三百米的地方拉開戰(zhàn)線。
不時，就會聽到一陣槍聲。
他們游說村民棄村轉(zhuǎn)移失敗，村民守家的固執(zhí)耽誤了撤離的機(jī)會。眼下敵人打來了，才意識到危險。
還是那些小戰(zhàn)士們，拼命拉開火力點與老百姓的距離，為大家爭取撤離的機(jī)會。
“快走！快走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朱小舟抬起頭，果不其然——
看到了原本存在于這個時間里的小夏。
她穿著一身軍裝，正在協(xié)助百姓撤離。焦急不安地留意著西邊的戰(zhàn)況，詢問著后面還有沒有落下什么人......
朱小舟哪里吃過打仗的苦，她被嗆得眼淚直流，瞇縫著眼睛，跟著老鄉(xiāng)模糊的身影到處躲避襲擊。
不時有炮彈飛過，炸得沿途房屋塵土飛揚！
小夏撲過去，將兩個年幼的孩童護(hù)在身下，待炮聲過來，又拉扯著他們，讓他們跟上其他人趕緊往前走。
朱小舟這邊咳得，恨不得把肺都吐出來。就算努力調(diào)整呼吸，盡量避免讓自己大口吸入濃煙。可彌漫的塵土，根本就讓人透不過氣來。
濺起的砂石崩在臉上、身上，生疼！
根本就沒辦法停下來，去觀察炮筒子被架在哪兒了。
只覺得炮火從四面八方而來，逃無可逃。
要是沒有小夏耐心指揮著撤離，一群人就會跟無頭蒼蠅似的，抱頭亂竄。
朱小舟眼前一黑，就在她差點栽倒的瞬間——
小夏沖上來，一把撐起了她。
“......別放棄??！”小夏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家......不要放棄！一定要撐下去！我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望著被焚燒殆盡的家園，眼底滿含熱淚，聲音嘶啞。
她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撐著朱小舟大半身體，艱難前行，帶著大家從村子撤離到后山，進(jìn)行躲避。
朱小舟只覺得后肩一陣劇痛，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躺在了黑漆漆的山洞里，甚至記不起，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身旁，都是靠著山洞一邊，三五抱成一團(tuán)的村民老鄉(xiāng)們。
因為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家園，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迷。
不時，就能從人群里聽到小聲啜泣的聲音。
以后該怎么活下去，變成了眼下最關(guān)鍵的問題。
自小生活的家園遭遇炮火洗禮，毀于一旦，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都沒了。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如果，還能重新開始的話。
一個年輕女人剛剛失去了她的丈夫，抱著年幼的一雙兒女，坐在角落里發(fā)呆。
她的眼中沒有淚，只有對明天的絕望。
剛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小戰(zhàn)士們，也在休息，或多或少都負(fù)了傷。
山洞里浸著一股難言的味道，土腥味夾雜著血和硝煙的味道。
朱小舟看到了山洞口的張大牛。
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大家不要難過，只要我們?nèi)硕荚?，早晚會把家園重新建立起來的！”
小夏站出來，鼓勵著所有的人，“不論眼下多么艱難，我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家園——給奪回來！”
可是大家剛剛經(jīng)歷了死里逃生，眼看著家園被毀，信心全無。
哪里還聽得進(jìn)去她的話。
小夏難掩失落，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了張大牛。
張大牛渾身上下臟兮兮的。
身上的八路軍軍裝，也破爛得不成樣子。
胳膊上纏著一塊代替繃帶的白布，沁著鮮紅的血漬，看樣子傷得不輕。
即使這般狼狽，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仍然充滿了希望。
小夏得到鼓舞，再一次振作?！按蠹也灰獡?dān)心，我們一定會勝利的！將來，我們的子孫后代依然可以在這一片土地上肆意奔跑！那時候，我們一定要把現(xiàn)在的一切都講給他們聽！告訴他們，要堅強，要勇敢！......”
在最絕望的時候，小夏的話給了很多人撐下去的信念。
一定會勝利的——
小夏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朱小舟動了動，立刻跑了過來，按住了她。
焦急地囑咐道，“別亂動，你負(fù)傷了——你被流彈的碎片擊中，現(xiàn)在沒辦法取出來。你再忍一忍，等到安全了我就幫你把碎片取出來。不會有危險的！”
她說得誠懇，一副充滿熱血的樣子。
原來是被流彈的碎片擊中了，難怪，她會眼前一黑就暈過去。
現(xiàn)在動也動不得，有氣無力地熬著。
鬼子的掃蕩撲了空，大概也猜到這些老弱病殘跑不了多遠(yuǎn)，于是在附近展開搜索。
后山地形陡峭，洞口隱秘，內(nèi)藏乾坤。
從山腳下看去，完全想象不到，幾近直上直下的半山腰處，竟然能藏得了這么多的人。
大家被困在山洞里整整三天。
張大牛和小夏他們，早已經(jīng)把自己最后的口糧拿出來，分給了老鄉(xiāng)們。他們自己生生捱了三天。餓極了，就抓一把山洞里的野草塞進(jìn)嘴里，混著泥土嚼一嚼吞進(jìn)肚子。
山洞里滲出的水滴，成了大家唯一的水源。
即使如此，所有人也都被餓得受不了了。那點口糧也就勉強撐了一天半，二三十口子人等著山洞里渾濁的水滴——
一滴兩滴的滴下來，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密閉的空間里，誰也不敢發(fā)出聲音。
這樣的環(huán)境，幾乎要將人逼瘋了。
有幾個小孩子，餓得直哭。
大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不斷哄著孩子，安撫著他們的情緒。
“......再忍一忍，忍一忍，出去了，娘給攤饃饃吃?！?p> 三四歲的小孩懂什么。
肚子餓，心就慌，嗷嗷地哭個不停。
沒一會兒就引來了其他人的不滿，生怕孩子的哭聲把鬼子引來。
朱小舟再一次醒來，聽到了他們的動靜，看了看一直守在她身邊——觀察她傷勢的小夏。
伸出手來摸索著她的挎包，掏出最后僅剩的幾顆棒棒糖，撐著一口氣塞到小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