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你快回去看著你奶奶,我馬上就去。”張老師說完,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謝依南來不及說感謝的話兒,她也沒有心思顧慮得到這個,立刻轉身跑回家中,奶奶仍然昏迷不醒,頭上的血卻沒有再流了,謝依南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氣兒,她稍稍松了一口氣。
然后起身到奶奶房中,將柜子里的錢全數拿了出來,大概數了下,只有后頭兩天賣包子的錢,不到五百。謝依南又將奶奶的存折身份證還有戶口本一并翻出來,裝在一個小包里,自己背在身上。又將柜子里的棉被拖出來,準備一會鋪在拖拉機上。
做完這一切,謝依南立刻出來回到奶奶身邊,蹲在地上仔細留意奶奶的情況。謝二叔來的很快,張老師與張大當家還有花嬸兒也來了。謝依南跟看到救星一樣激動的無以復加,但她不敢哭,立刻對張大當家的說:“快,把被子鋪上去,將奶奶抬上去躺好,她磕到頭了,小心不要動到她的頭,我們立刻去醫(yī)院?!?p> 張大當家的與張老師沒有多余的一句廢話兒,立刻動手,謝二叔一見大家都上了車,立刻開車出發(fā)。
半個時辰后,奶奶進了醫(yī)院的急診室。謝依南冷靜地跟著張大當家及花嬸兒去填表交錢,一句多余的話兒都沒用,一滴淚沒流。
“南南別怕,花嬸兒在這兒陪你,奶奶會沒事的?!被▼饍喊参恐x依南。
“奶奶當然會沒事兒,她很快便會好起來。”謝依南肯定地說。
張大當家與張老師一直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兒。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它走的很快,有時候又走的極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終于打開,醫(yī)生率先走了出來,張大當家的立刻上前去問奶奶的情況。
“病人很幸運,雖然磕破了頭,但頭上的傷并不嚴重,且因為止血及時,腦袋的損傷極小,甚至不影響腦功能的動轉,比較嚴重的是病人右手嚴重骨折,且身體勞累過度,還有輕微的營養(yǎng)不良?!?p> “她醒過來了嗎?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見她?”張大當家的問?
“護士馬上會將病人轉到普通病房去,等她麻醉藥退了就能醒過來了,大概還需要一個時辰左右。”
“謝謝醫(yī)生,謝謝!”張大當家的說。
“不用謝我,這是我的職責,要謝就應該謝謝那個幫病人止血的人,若不是病人止血及時,以病人頭上那個傷口的流血量來看,病人只要再流血不止十分鐘,神仙都難救了。”
張大當家的,張老師,花嬸兒,謝二叔齊齊用眼神望著謝依南,謝依南尷尬,干笑一聲兒說:“大家不用謝我,她是我奶奶,救她更是我應該做的?!?p> 花嬸兒緊蹦的神經終于松了,吃吃地笑了起來,大家也不知道是被謝依南的話兒給逗的,還是被花嬸兒的笑給感染的,氣氛立刻就輕松了起來。
謝依南也跟著花嬸兒一起笑了,不安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大家轉場到了奶奶住的普通病房,謝依南有模有樣的查看了奶奶的各種情況,見她呼吸平穩(wěn)地安睡著,右手打著厚厚的石膏,頭上綁了一圈兒的紗布外,再無其它的傷口,便安心了坐了下來,抬眼一看墻上的鐘,已經到了夜里八點。
“花嬸兒,今天多謝你們了,辛苦了大半夜,你們也累了?!敝x依南看了一眼病房外頭站著的張老師及謝二叔,遞了幾張鈔票給張大當家的,對他說:“花叔,麻煩你帶著張老師還有謝二叔去外頭找點東西吃,然后替我謝謝他們,便讓他們回去吧。奶奶既然沒事兒,就用不了那么多人了?!?p> “南南,這些事情花叔自會安排,你小孩子不要操心這么多?!睆埓螽敿业恼f。
門外的張老師與謝二叔也聽見了,紛紛對謝依南說:“是啊,是啊,南南你還小,不用操心那么多的?!庇行恼f句別害怕,叔叔會幫你的,但看見人家小姑娘從頭到尾都冷靜自若的樣子,話兒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謝謝二叔,謝謝張老師?!敝x依南沒有多說,轉頭又對張大當家的說:“花叔,你們去吧,我跟花嬸兒在這兒守著奶奶,一會兒你吃完,記得給我們也打包一點食物帶回來就行?!?p> 張大當家的促著眉頭望向謝依南,見她堅持如此,接過鈔票便一聲兒不吭地帶著人走了。至于他的心思是什么,謝依南已經無神去探究了。
管他的,暴露便暴露吧。事情已經那么糟糕了,她謝依南還能怎樣呢?今天花嬸兒與張大當家的因為心善愿意相幫,改日若他們突然不愿意了呢,謝依南要依靠誰呢?
謝依南終于體會到了母親面對父親死亡時的無力了,三叔只是鄰居三叔,對于無親無故之人的阻擋謝依南尚且如此憤怒。那么奶奶呢,父親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啊,不管父親最終能不能救回來,對于奶奶的阻擋,母親定然是要恨上的,何況,最終是那樣一個死亡之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謝依南看著病床上的奶奶,深深地認同著這句話兒。只希望奶奶醒來體會不到那層深意,不然,她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之中了。
命運可真會捉弄人?。?p> 熱愛莎士比亞悲劇文化的人們都說,莎翁,那就是上帝派來的編輯,他繼承了上帝的悲劇血統(tǒng),傳承了上帝那如同長不大的孩兒般的調皮之心,總在你開心笑著的下一秒,將悲劇降臨于你身上,讓你剎時間轉大笑為大哭。他似是見不得任何人一直笑到最后,甭管如何,哭一場就對了。
謝依南此刻萬分的希望,自己只哭這一場,僅僅一場。
可是,為什么她沒有哭呢?
難道,調皮的上帝還有更悲劇的事件在后頭等著自己?
謝依南凌亂了,無風自凌亂。
“南南....”
“奶奶,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guī)湍憬嗅t(yī)生來啊?!敝x依南拼命揮去腦袋中紛亂的思緒,握著奶奶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握著奶奶的手,生怕這個只余絲絲生氣卻溫熱無比的手,一松開就要徹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