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瑄不知道為什么落黎又變得悶悶不樂,明明在昨日還開開心心的,從谷縣回來之后她就總是欲言又止。
這日,落黎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打算等齊瑄下朝后說明一聲緣由便動身。
卻沒想到,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一回府,齊瑄就換上了鎧甲。
“你要去哪兒?”落黎站在門口詢問齊瑄,但齊瑄著急整理行裝,沒有回答她。
以為他沒聽見,落黎又問了一遍。
他終于不愿保持沉默,轉身笑著看向她說道:“兩國交戰(zhàn),出征?!?p> 落黎腦袋嗡的一聲,突然一片空白,直到齊瑄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
“你院子的婢女同我說了,一路順風?!?p> 前線打戰(zhàn)不是開玩笑的,搞不好就一去不返了。他不像她有超乎尋常的壽命,也不像她一樣尋常兵器根本無法傷她分毫。
落黎咬咬牙,狠下心說道,笑著道:“我等你回來,至少來個踐行宴吧?”
雖是開玩笑的話,但齊瑄在意的是前半句話,落黎也只有前半句話是認真的。
“好,等我回來一定給你辦一個風光的踐行宴。”他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便離去了。
自那之后,院子里的人發(fā)現(xiàn)她更加沉悶,每日都盼著太子歸來。
每日都要問問是什么時候,到哪兒了?
院子里但凡不聾不啞的,都被她叫去打探戰(zhàn)報了。
她本是相信齊瑄,但還跟著一個齊瑛,那可就保不準出什么事兒了,每日憂思不減,有時候甚至連飯都是敷衍應付,象征性地把拉兩口也就是了。
【夫人從前還沒對殿下這么上心,怎么去了一趟谷縣,就變了樣兒了?】
【不知道呢。今日夫人又沒怎么吃東西,要是殿下回來又要責怪我們不盡心?!?p> 【我瞧殿下是真的喜歡夫人,聽說因為殿下不肯娶妻在宮里受了責罰,回來依然是笑嘻嘻的陪夫人,逗夫人開心。】
聽到下人的議論,她有些動容,但又不想打斷他們,只能悄悄躲著繼續(xù)偷聽。
【是了,正說呢!在谷縣的時候殿下對夫人可是關心了,聽說有人想暗地里對夫人下手,都被殿下派人料理了?!?p> 【啊?這我并不知曉。不過,我聽跟著夫人一起去谷縣的姐妹說,郡主去谷縣找殿下吃了個閉門羹,殿下還當著郡主的面親口稱呼夫人為妻!】
“當真?”
終于忍不住的落黎出聲,見到她的下人們立刻跪下低頭,很是慌亂。
“你們所說的,可都是真的?”她著急地追問,因為這對她很重要。
“回夫人,奴婢不敢欺瞞?!敝淮艘痪湓?,落黎便明白了。
招手讓他們退下,孤身回房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好一陣子沒理人。
打探的人每天都能帶新的情報回來,說是前線膠著,連年都沒辦法回來過了。
距離他出征已經三個月了,眼瞧著入冬,屋子里生了炭火,暖烘烘的。但邊關并不會如她這般舒適,她擔憂他的身體如何。
她本不懼怕嚴寒,只是擔憂他若是突然回來了,屋中冷如冰窖,他會耐不住。
戰(zhàn)場上的齊瑄沒有來過一封書信,她也不知道她的書信該往哪兒寄,只能眼巴巴地望著盼著。
春節(jié)到了,雖然受到戰(zhàn)爭影響,沒有從前熱鬧,但也紅紅火火的像個年。
府上的下人一年到頭便是忙碌著沒空閑,落黎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給他們放了假讓他們自己過年去了,而她爬上城墻,回身望著那萬家燈火。
雖然他們在這世間微不足道,可是他們依然在努力生活著,哪怕還有生的希望他們便不言棄。
果然,那些人對人的描述大多是錯的。
他們不是懦弱和膽小自私,相反,他們之中也有人勇敢和無私。
手旁的孔明燈還沒點亮,她聽府上的下人說,他們會把最美好的祝愿和祝福寫在上面,然后放得他們讓他們隨風而去,希望能如愿以償。
她掐訣,用手指在孔明燈上寫下【愿齊瑄平安而歸】,隨后點燃了孔明燈,將其放飛。
他們忘川的人從不信這些,但她希望齊瑄能平安回來,哪怕不信她也依然照著做,這是唯一能給她帶來慰藉的東西。
不多時,孔明燈便飄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去,而此處下起了雪。
雪花小而密,但沒有澆滅人們的熱情,反而更加開心。
她抬手撫去落在臉上的雪花化成的水滴,抬手帶上帽子,紅色的若是放在平日里一定惹眼,但今日反而是最好的隱身之色。
元宵一過,又得到了一個消息,帝國戰(zhàn)敗,不多日便要回來了。
自從得了這個消息,她便每日都到城樓上等著,從漫天皚皚白雪等到入春冰雪消融。
終于,盼著他而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日不僅是戰(zhàn)士們凱旋而歸,還有一位帝國公主。
她知道,是送來聯(lián)姻的。
劃算嗎?落黎看著越來越近的軍隊,在心里反問一句,死了那么多將士,最后用一個女人和幾座城池就簡單略過。
也難怪忘川河里有那么多怨靈了。
“回去吧。”落黎回身看向身旁的人,隨后毅然決然離開。
明明盼著的是她,可人都回來了,不愿見的也是她。
齊瑄看見了城墻上有一女子,身型像極了落黎,但他直至進城都沒能見到她,便以為自己看錯了。
回了府,她又親自盯著小廚房,在旁邊看著他們起灶,從下鍋到裝碗,事無巨細,一眼都沒錯漏。
“做些殿下喜歡的,殿下喜甜?!?p> “是,夫人。”廚房的人真是不懂,上次李盛來讓他們做些咸口的,現(xiàn)在夫人又來讓他們做甜口的,他們倆真是一天一個樣,全憑自己高興。
落黎把所有的東西都送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算準了齊瑄一定會來。如若不來,她就走,二話不說立刻離開。
全當之前是自己一廂情愿。
她聽下人說還得回宮里匯報,得晚些時候回來。
所以,她并不著急。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叩桌,撐著下巴等著人,并不著急動筷。
沒想到,齊瑄沒等到,等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