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殤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還是選擇跟著夜天凌回到魔界。
因為這是她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九重天上的人不會放過她,特別是一向?qū)λ筒荒敲从押玫奶旌蟮巧狭四菣?quán)力巔峰的寶座,執(zhí)掌生死。
開始她并不習(xí)慣他們的生活方式,也經(jīng)常被魔界人冷嘲熱諷。
開始她或許還會在意,久而久之她便也懶得理睬,隨他們高興去了。
她也懶得和他們扯皮,自己在魔界邊圈出一塊地盤蓋了一座茅草屋,就是夜天凌在記憶之境中看到的那一座茅草屋。
夜天凌差人送了上好的膏藥,希望她能快點兒養(yǎng)好身子好正式加入他們。
即便知道他們是帶著目的性接近,她還是很高興有個人關(guān)心自己。
那個時候的夜天凌不愛笑,總是板著一張臉,讓人望而生畏。
鳳殤覺得他是戴了一層面具,久了想要脫下就很難了。
夜天凌是前任魔界主之子,魔界主胸懷大志一心想和九重天尋求合作,維護(hù)當(dāng)下和平。
可偏偏那時九重天正得勢,沒空搭理他們。
每日養(yǎng)養(yǎng)花,種種田,這樣閑散的日子鳳殤從前是不喜歡的。
可現(xiàn)在這種閑散生活,她也樂在其中。
“鳳殤?!?p> 夜天凌又來了,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正在澆花的她身后。
她放下手中的水壺,轉(zhuǎn)身看向夜天凌莞爾一笑。
一頭柔順的紅色長發(fā)用一個黑木簪盤在后腦,戴著一對白玉耳墜,穿著紫色的長衫,腰間別著一塊青白色的圓玉,上面刻著四個字——歲歲平安。
他抬起手,將手中的藥晃了晃。
這些日子,夜天凌時常來,她依然習(xí)慣了。
“坐吧。”她看向院子中的圓木桌。
夜天凌點點頭,隨后兩人面對面坐著,鳳殤親手替夜天凌倒上一杯熱茶。
想想過去,他們見面就沒有這么心平氣和過,不是今日鬧了矛盾,就是明日打了一場。
“還習(xí)慣嗎?”
夜天凌看向她,顯然是沒話找話。
“還行?!?p> 事實上,她也沒什么資格嫌棄這兒,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jīng)沒有容身之地了,夜天凌能收留她她已經(jīng)十分感恩,哪敢再奢求什么?
“習(xí)慣就好?!币固炝栌行┰S拘謹(jǐn),這還是鳳殤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
“也快正午了,留下用個飯再走吧?”鳳殤開口挽留,夜天凌想了想。
在鳳殤期待的眼神下,搖了搖頭,選擇拒絕。
體內(nèi)的夜天凌都驚呆了,明明很想留下,很想問問她到底是什么心情,很想安慰她,很想陪在她身邊。
可是只是魂魄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干看著,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那好,路上小心?!?p> “嗯?!?p> 夜天凌面對熱情的鳳殤,選擇冷漠應(yīng)答,將她的熱情澆滅了大半。
也是啊,一個寄人籬下的人,又怎么能生出這樣的異樣情感?
明知道對方只是在利用自己,鳳殤也還是在不自覺地討好對方。
鳳殤想過很多種結(jié)果,但從來沒有想過在她走投無路時會是夜天凌收留她。
那個和她向來水火不容的他!
鳳殤被百里玄易抱進(jìn)了早就開辟好的臥室中,平躺在床上,平穩(wěn)且有規(guī)律地呼吸著。
夜天凌則安靜地躺在她身旁。
身側(cè)的床頭柜上擺放著一個香爐,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異香,和幾乎看不見的一層薄煙。
夜清絕剛踏進(jìn)屋中,就聞到了一股獨特的味道。
如同雨后的空氣一般沁人心脾。
“叔。”
聞聲,百里玄易轉(zhuǎn)過頭看向靠著門框的夜清絕,兩人對視一眼后各自挪開目光。
夜清絕知道木已成舟,他改變不了鳳殤的想法,他只能看著她選擇最極端的方式守護(hù)她所想要守護(hù)的一切。
“阿娘她……會回來的,對嗎?”
夜清絕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愿意接受。
“清絕,要相信她?!卑倮镄鬃叩剿砼裕嗳嗨男∧X袋,“如果會讓她丟了命,我是不可能答應(yīng)她的,所以別怕。”
得到百里玄易的安慰,夜清絕揪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松了些,紅著雙眼看著床上安靜的鳳殤,鼻頭一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沒有落下。
正當(dāng)百里玄易暗自慶幸夜清絕沒有深究時,他的話再次讓百里玄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其實我不應(yīng)該出生的,對嗎?”
“不……”
“不用著急打斷我?!币骨褰^毫不留情地打斷百里玄易的話,雙手緊緊握拳,他在隱忍和克制,“我記憶之中,我與阿娘最開始,是在那座茅草屋里,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她會帶著我去打獵,帶我去捉魚,雖然我們仿佛與世隔絕,可我們很快樂。后來,她帶著我回到魔界的魔宮,我們就再也沒有那樣的快樂日子了。”
“清絕,我明白的。”百里玄易輕撫著他的紅發(fā),隨后沉默著離去。
歸虛夢境里是鳳殤極力想要守護(hù)的秘密,也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她活到如今,從最開始的天之驕子到無父無母,最后被迫離鄉(xiāng)求生,這一輩子,她都是苦痛壓抑著。
或許在旁人看來,她和夜天凌的婚姻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他們的孩子出生時會給三界帶來福音。
可惜不是。
夜清絕的出生是見不得光彩的。
鳳殤懷上夜清絕本就是一場鬧劇與烏龍,她像個傻子一樣追著夜天凌跑了多年,最后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天后施壓,逼迫夜天凌與蘇淺瞳聯(lián)姻,她這個不屬于任何地方的流浪者自然要給人家騰位,決絕離開得到的也不過是夜天凌那可笑的一點兒悔恨。
過去的夜天凌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頭,也只有那樣的他,才壓得住鏡旭那個瘋子。
她都計劃好了,哪怕從此成為墮仙,她也認(rèn)了,反正這個世道對她從來就沒有公平過。
她也不過是別人棋盤上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