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兇手
陸松和馮警官來到了,一個夾雜在市區(qū)高樓里的城中村。
這里的自建房大都有三四層了,因為樓層高、人口多,一直拆不掉,沒人敢接手。
于是這里的住戶,都將自己的房子某一間或某一層,出租給手頭緊的人,或者作為某個公司、個體戶的宿舍。
而他們要調(diào)查的崔眉山,正是在這里租住了一個房間,也僅僅只是一個房間。
外出辦公,兩人穿的都是便服,帶著一個公文包。
馮警官在那戶住宅的樓下,看到棕紅色的大門開著,里面也沒人,就徑直走了進去。
他之前在基層派出所當民警的時候,對這種情況有所了解,大致就是房主將自家蓋的民宅,分作一個個房間,租給不同的人。
整棟房子就是個宿舍樓,大門隨意進出。
“崔眉山在公司里人緣不太行,唯一一個和他還算熟的,就知道他住在這兒,具體是哪個房間就不知道了?!彼策^頭,看向陸松說道。
陸松朝里面走去,隨便敲響了一個房間的門。
房間里響起的拖鞋走路的聲音,接著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哥將門打開,他眼下一片烏黑,整個人看上去很久沒睡了。
他站在門口,將門攔住,迷迷瞪瞪的看著兩人,問道:“你們干嘛?”
“不好意思。我們想在這兒租個房子,想問一下房主的聯(lián)系方式?!标懰墒钟焉频目粗?,問道。
那人打了個哈欠,指了指一旁白墻角落印的小廣告,“那不就是嘛?!彼f罷,就關(guān)上門回屋里去了。
馮警官立即對照著墻上的號碼,撥通了房主的電話。
電話嘟嘟的響了兩聲,隨后一個操著本地口音的男人,接起了電話。
“誰?。俊?p> 馮警官也說起一口正宗的本地方言,說道:“我是崔眉山的親戚,現(xiàn)在過來給他送東西??陕?lián)系不上他人,他就給我了一個地址,沒說他住哪個房間?!?p> “這種小事就不要來找我好嘛,下回你們提前說好?!狈恐鞑荒蜔┑恼f道,隨后將房間告訴他們:“二樓左邊挨著廁所那一間。”
“謝謝,謝謝您嘞?!瘪T警官對電話客氣的說道。
電話掛斷后,兩人直接朝二樓走去。
這么做倒不是為了麻煩。
因為據(jù)他們的了解,崔眉山在老家還有一個老母親,他妻子早年病死了,看病花光了所有的錢,兒子是個智力殘疾,小時候摔下山溝里,也沒了,家里現(xiàn)在基本全靠他一個人養(yǎng)活。
因為本案,他雖然沒被開除,但也被暫時停工,如果這時候鄰居知道警方因為案件,上門來調(diào)查他,說不定連住處都沒了。
雖然是要盡快破案,但能溫和一點處理的地方,盡量還是不要傷及群眾,畢竟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他就是兇手。
馮警官在走在前面,敲響了二樓那間屋子的房門。
他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本來房子中央應(yīng)該作為客廳的地方,是一片光禿禿的水泥地,附近的墻上牽著幾根晾衣繩,上面還掛著幾件沒干的衣服。
四周的墻面只粗糙的上了一層白,房頂上還地板上還有幾個焊著鋼筋的天窗,不然這里就一點光線都沒有。
他之前來過這種地方處理民事糾紛,但每一次來,都覺得壓抑,這里就像個籠子一樣,把人困在苦澀的生活里。
他自己是從警校畢業(yè)的,或許他天生比較敏感,他無法想象如何讓自己在這里度過一輩子。
他曾天真的認為,這些人住在這里,是因為不努力,但實際上并不是。
后來他在基層工作,看了太多的普通人,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房間門打開,一個個子不高,還駝背的男人站在門口,他低著頭,向上斜著眼睛注視著他們,看上去小心又自卑。
他沒說話,在門口側(cè)開身子,讓他們進去。
馮警官和他打過一次交道,是在家政公司,所以了解他不愛說話的毛病。
兩人從他身邊走過,步入了那間簡陋的房間里。
馮警官入目便看到角落里那張破舊的床,還有帶著一個補丁的棉被,不過所幸都不怎么臟,反而十分干凈,而且洗的都起毛球了。
不過想想,家政公司的員工,如果自己都收拾不干凈,怎么去給別人做家政。
崔眉山關(guān)了門,轉(zhuǎn)過身來。
他看兩人都站著,就想讓他們坐下,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伸了伸手,卻無言。
馮警官從角落里拉來兩個小板凳,然后擺在床前,示意他可以坐在床上,兩人坐椅子就可以。
崔眉山走過去,手臂向軀體靠攏,看上去十分拘謹?shù)臉幼樱幢闶窃谧约鹤〉姆孔永铩?p> “坐吧。我們今天只是聊聊。”馮警官坐到小板凳上,從包里掏出錄音錄像設(shè)備擺在一旁,安撫似的對他說道:“問到什么,你告訴我們就行了?!?p> 他點點頭,不敢吭聲。
“你在30號晚上在什么地方?”馮警官放緩說話的語速,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嚴肅。
崔眉山保持著姿勢不動,沉默著想了想,低聲說道:“我在屋里。”
馮警官再次確認道:“你是說你在這里,你住的地方?”
崔眉山像是語言理解能力有些問題一樣,又思考了許久,才答道:“就是這兒?!?p> “那你是幾點回來的?你路上有沒有碰到別人?”
“碰,碰到了,王財多?!彼掏掏峦碌恼f道,有些結(jié)巴。
“那你是幾點回來的?”馮警官盡量保持耐心,又問了一遍。
他掰著指頭,像是算了一會兒,回答道:“下午七點……我,我記不清了。下班我就回來了。”
馮警官這次知道該怎么交流了,于是一次他只問一個問題,“那在這之后,你出去過嗎?”
崔眉山搖搖頭。
教師辦公室——
王老師桌面的卷子批改了有一半了,辦公室里分外安靜,她沒有理會高清云,高清云竟然真的沒來主動問她。
“我說你現(xiàn)在當孩子家長,還真是不聞不問?!彼茨筒蛔⌒闹械臒┰?,終于忍不住數(shù)落道:“別人家長都著急的問老師,你是坐在那兒能不動就不動?!?p> “不關(guān)心老師,你連你侄女都不關(guān)心了?!彼⒅嚲?,面色不改的嘲諷道。
高清云又不是傻子,這話罵人的話,誰聽都聽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