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凡一刻也不敢再耽擱,將木甲飛鷹的速度提升極致。風雪砸在她臉上有如刀割。她將男孩抱緊,取出防風棉衣將兩人裹緊。
背后的殘劍發(fā)燙,隔著棉衣,她也能感覺到那炙熱的溫度。受其影響,她只覺得全身越來越熱,像是有團火在燃燒。然而這團火只在她身體內(nèi)部燃燒,她體表的溫度卻在逐漸降低。她艱難控制著木甲飛鷹,像是被凍傷的人,逐漸喪失行動能力。
不行!這樣下去恐怕還沒走出邊界,自己先要從飛鷹上摔下去。還有結(jié)丹修士!那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魏凡抱著男孩,控制飛鷹降落。
※※※
薛正結(jié)丹也有兩百多年,卻一直卡在結(jié)丹初期的瓶頸上。他出生吳國望族,因為得罪權(quán)貴,修為難以提升,所以一直被排擠在政權(quán)外圍。才會被派遣到這邊陲之地,擔此苦差。
他知道若是今生不能晉級,恐怕再也沒機會回到京都。所以這些年他已經(jīng)對晉級之事死心,一心放在教導后輩上。薛名在薛氏家族不算核心子弟,資質(zhì)甚至不算出色,但卻是薛正所有親孫中,資質(zhì)最好的一個。
如今他雖不如往日風光,但照撫薛名這樣的后輩卻是綽綽有余。因此他將薛名帶著身邊,親自教導。
哪里想到今日薛名的本名燈滅了。
薛正當即勃然大怒,親自帶人到出事的山頭尋找。然而這場大雪實在可恨,將一切痕跡都抹平。即使是結(jié)丹修士親臨,也只找到了那些越境者被燒成渣,混著雪的骨灰。
而他的薛名卻連灰都沒留下,完完全全消散在天地之間。
沒有活口,更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除了薛名臨死前發(fā)出的那道訊息,再也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只是那信息發(fā)的倉促,除了知道薛名遇險,根本沒有描述追殺他的人的特征。薛正甚至不知道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薛正只知道他找不到兇手,他心中的痛恨難以宣泄。
殺手薛名的人,像是人間蒸發(fā)。薛正命人封山,他在山中徘徊數(shù)日,卻連一個可疑之處也未發(fā)現(xiàn)。這可苦了其他駐守邊境的修士和凡人。冒著風雪在這山中漫無目的的搜索,只是結(jié)丹修士都找不到的人,他們又如何能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此事成了吳國邊境一大懸案,更成了薛正心中的一根刺。
薛正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將那人找出來,可惜他的修為做不到這樣的事,否則魏凡或許沒那么容易逃過追捕。
天上不能飛,目標太過明顯。地上不能走,速度慢不說,同樣容易暴露行蹤,思來想去她最后決定從地底走。
趁著那結(jié)丹修士趕來之際,她喂了那男孩一顆斂息丹,帶著他一起鉆入厚厚的積雪,鉆進地下。
早在聽說吳國邊境森嚴時,她就開始著手準備鉆地洞的木甲。只是在地下開個洞,耗時又耗力,她原想通過秦老漢,走條捷徑。哪知最后還是走上的“耗子”打洞的路。
積雪和土層隔絕了大部分神識的探查,再加上斂息丹,她倒不怕被結(jié)丹修士發(fā)現(xiàn),按照她的預料,那人只會在空中匆匆掃過一眼,哪里會真將每一寸土地都挖開來找。
即使他找其他人這么干,這山這么大,要挖到何時,才能挖到她開的地洞。
于是乎,魏凡靠著她的鉆地“耗子”以每日幾里的速度,緩慢前進。當她帶著男孩離開吳國邊境時,已是一個月后事。因為斂息丹耗盡,她怕被結(jié)丹修士發(fā)現(xiàn),只好讓“耗子”深挖洞,這樣耽擱了不少時間。
在地道里待了這么久,她貪婪的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星羅的空氣,自由的風兒,吹得她整個人都要化了。
雪已經(jīng)停了,厚實的積雪卻還沒來及化開。天空放晴,照著白色的原野,蒼茫而耀眼,看久了眼睛脹痛。
她回頭看男孩,一個月來,這孩子一句話也沒和她說過。有時候魏凡甚至懷疑,他是個啞巴。
或許是受了姐姐慘死的刺激。男孩對她冷漠而又疏離,整個人看起來深沉陰暗。
他從不在她面前表露一絲想法,魏凡也無法捉摸他的心思。好在他還算聽話,她說的他會聽也會照做,在地道中,也不曾哭鬧,打擾她。魏凡從他身上感覺到超乎年齡的成熟和淡漠,好似這世界,已沒有什么事物能激起他的興趣。
魏凡搞不明白他,可又不能放著他不管。
對此江九黎常為此事嘲弄她幾句:讓你心軟,怎么樣,撿了個**煩吧!
大部分時間,魏凡將他的話當做空氣,只有實在忍受不了他的聒噪后,才會回嘴幾句:麻不麻煩,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你是我什么人!
每每問及他的身份時,江九黎就會自動沉默。這一招百試百靈,漸漸他也不再為了男孩說教他。
魏凡將儲物袋口敞開,往外傾斜沙土,對坐在地上的男孩道:“你先休息一下吧?!?p> 開地道難免會產(chǎn)出大量沙土,在地道里這些東西無處堆放,她只能將它們?nèi)嫁D(zhuǎn)進儲物袋中。
此刻出了地道,她可不想將這些廢物再帶在身上。一連倒出兩個半人高的土包,魏凡還未儲物袋中的沙土清理干凈。
她這么個傾倒法,偶爾也會將儲物袋里其他雜物一并倒出來。當一顆顆圓形棋子的黑白棋子,也一并跟著跳出來后,她心里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收起儲物袋。
圍棋在這世上并不多見,能用來做成棋子的材料更不多得。這三百六十一顆棋子,可是花了她不少心思才湊齊的。若是少了一顆,以后也不知要去哪里補齊。
魏凡蹲在地上,將棋子撿起,雙手拔開沙土,尋找可能隱藏在其中的棋子。
這時,一雙開口的布鞋映入眼簾。
“你的!”
魏凡心里一驚,抬頭,只見男孩向她伸出一只手,臟兮兮的手心里放著一顆白色的棋子。
這一刻,魏凡沒有驚訝于這孩子突然說話,而是暗自自責,她從沒想過給這男孩換雙鞋,或是用雪水將他的手和臉洗干凈。
她接過棋子,道了句:“謝謝!”
男孩面無表情,差點讓魏凡以為她剛剛只是幻聽。好在他緊接著又說了一句:“我叫蒙莊!”
魏凡才確定他并不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