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錢,郝沈梅沒讓兩個小子去學(xué)校上學(xué),她自己在家教。
葛凱拓腦子活泛,記性好,課業(yè)進(jìn)度已經(jīng)超過大他兩歲的葛凱森。
葛凱森背課文老也記不住,做數(shù)學(xué)題腦子又轉(zhuǎn)不過彎,寫字也老寫錯,當(dāng)哥哥的他心里有點自卑,又覺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就應(yīng)該多替爸媽擔(dān)當(dāng)些,所以他總搶著干活,讓弟弟多點時間學(xué)習(xí)。
“那我寫完作業(yè),洗了衣服就去地里找你啊?!备饎P拓低頭,手下加緊。
葛辛丑吃完飯就去擔(dān)水了,他得在趕回單位之前,把屋檐下的三個大水甕裝滿。
女兒是個癱子,吃喝拉撒都在炕上,媳婦疼女兒,尿片和衣服給換得勤,這得用很多水。
擔(dān)著擔(dān)子進(jìn)院,葛辛丑剛好聽到兩個小子的對話,他把水倒進(jìn)水甕,對葛凱森說:“森娃,我送你去地里?!?p> 葛凱森腳下不停,自顧往院外走,邊走邊說:“不用,爸,我自己走著去,這個時候地里到處都是干活的人,不怕。你趕緊上班去吧,天黑了不好騎車?!?p> 老爸的單位在隔壁縣,離得遠(yuǎn),幾十里疙里疙瘩的坡路,今天要割麥的地離村子也不近,要是老爸先送自己去麥地里,天黑前肯定到不了單位,不安全。
每年莊稼長高的時候,村外時有狼只出沒,村里規(guī)定,外出時必須幾個人結(jié)伙一起。
葛辛丑擔(dān)著擔(dān)子也出了院子,囑咐葛凱森:“那你自己小心點?!?p> 水甕還沒裝滿呢,他幾步就超過了葛凱森。
出了胡同往北走,吉瑞麗家院子后面有個方形坡池,也就是有個緩慢下坡的小池塘。
坡池南界緊挨著吉瑞麗家房后墻,東界和吉瑞麗家東院墻齊,西界和吉瑞麗家西墻齊,北界緊鄰縱貫村子?xùn)|西方向的大路,占地面積有一畝大,一圈圍著矮花墻,花墻朝著大路的一邊開了個門,便于村民們下到坡池用水。
這坡池里的水主要是蓄的雨水,以前是有柵欄門的,包括坡池西邊幾家人的院子,和東邊村委會大院的一部分,都曾是葛家的地界。
葛凱森曾聽爸爸說過,坡池以東曾經(jīng)是一塊寬闊的場地,每到收糧季節(jié),場地人來車往,非常熱鬧,村民們用水桶從坡池提水上來,飲牲口洗牲口,還有人站在下面的磚臺上,把農(nóng)具洗的能映出人的影子來。
過了坡池,葛辛丑去了村東頭擔(dān)水,葛凱森和爸爸的方向剛好相反,向西朝西村口走。
益村人口多,村子大,社員們被分成五個生產(chǎn)隊,葛凱森所在的第三生產(chǎn)隊在村西頭。
出了村口,放眼望去,近處平地的小麥已經(jīng)割完,地里是一排排的麥茬,象一條條金黃的溪水一樣近乎直線向遠(yuǎn)處流去。
也有玉米地和棉花地,玉米已經(jīng)開始抽穗,棉花也已經(jīng)有些開始掛棉桃。
大部分是紅薯地,成片成片綠汪汪的紅薯秧子,向人們預(yù)示著今年冬天不會餓肚子。
益村盛產(chǎn)紅薯,相比于其他作物,紅薯產(chǎn)量高,所以,紅薯是本村的主要糧食作物。
葛凱森覺得,如果把地里的莊稼比作弟弟的頭的話,成片成片的紅薯地就好比那剃的比較平整的頭發(fā),那些小麥、玉米、棉花之類的就是那好似被狗啃過的地方,只占少數(shù)。
為了省錢,葛凱森和葛凱拓的頭發(fā),都是葛辛丑自己用推子推的,推子不太好用,總時不時會夾頭發(fā)。
葛凱森的頭發(fā)隨了郝沈梅,有些自然卷,而且他的頭發(fā)又軟又細(xì),推頭時最容易夾頭發(fā),可葛凱森能忍著疼不動,推出的頭平平整整的。
本來葛凱拓的頭發(fā)又直又粗,比葛凱森的頭發(fā)好推多了,可葛凱拓沒有那么好的耐性,只要夾了頭發(fā),他就叫喚著動個不停,推出的頭發(fā)也就坑坑洼洼,打眼一看,那頭發(fā)活脫脫就像被狗啃過一樣。
出了村口直往前走,走了一段,看到路北的三顆柿子樹,葛凱森拐到樹下。
樹上的柿子太小,只有葛凱森的指頭蛋大,澀澀的根本不能吃。
葛凱森在樹下找著落在地上的小柿娃,看有沒有已經(jīng)變軟的,還真讓他撿到幾個,吃到嘴里雖然不像秋天熟了的柿子那么甜,還微微的帶點澀,不過總比沒有強(qiáng),就當(dāng)解饞。
再往前走,就是社員們的自留地。
自留地里種的莊稼品種就多了,有綠豆、黃豆、芝麻等,都已經(jīng)開花,只是還沒有結(jié)莢,或者是莢還小,這些莊稼等收成了以后,可以賣給公社土品站,換些錢好置辦東西。
自留地里也有種菜的,長豆角,短豆角居多,一般都是種在地堰上,不占地方。
葛澤中也在自留地的地堰種了長豆角,可葛澤中從來不允許兩個孫子進(jìn)自家自留地,只有秋天收莊稼時才讓他們來干活。
在自留地邊稍站了一刻,葛凱森順著大路往北拐,向遠(yuǎn)處的溝地走去,隊長今早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喊過話了,今天就割那里的小麥。
路過二隊的麻桿地,看著那密麻麻又高又細(xì)的麻桿林,葛凱森突然害怕起來,撒腿往溝地跑去。
不遠(yuǎn)處有二隊的人也在割麥子,葛凱森還是越來越怕,跑的飛快。
不歇氣地順著溝地小路,跑到三隊的麥地,葛凱森停下來彎腰直喘氣,等緩過氣,他到隊長跟前報到,這是要在隊長跟前露個臉,也好能給自己記工分。
“哎呀,你這娃,咋一個人就跑來啦,也真是膽大?!?p> 五十多歲的隊長,扯著嗓子埋怨了葛凱森一句,讓葛凱森去記分員雷曉那里登個名字。
雷曉把葛凱森分到捆麥組。
葛凱森就近彎腰抱起一抱散擺在地上的小麥,躲在下面的蜈蚣四散跑開,尋找著下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他用腳尖玩弄了一下沒有來得及跑掉的蜈蚣,直起身子送麥子到捆麥子的社員那里。
“森娃,你過來?!眿D女隊長刑桂銀朝葛凱森招手。
“嬸嬸,啥事?”葛凱森聽話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