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將剩余的幾片竹葉扔下,容遠便微微彎身仔細的看向懷中的少女,他向來自信,身處險境而游刃有余,萬夫當關未曾有絲毫慌亂,永遠是世人眼中衣袂飄飄溫潤如玉的絕世公子??墒沁@個小丫頭,既無內力護身,又沒有武功傍身······
術解看著向來淡漠的世子彎身的動作,輕輕一笑便離開了:世子終于動凡心了。關心則亂,以世子卓絕的武功,這種機關不過是小孩過家家,如今讓他如此緊張,也就只是因為玉容小姐了吧。
這些年世子看似溫潤如玉,實際上一直孤寂一個人。玉容小姐雖然小了點,但是秀氣靈慧,倒是跟世子蠻般配的。再說,小一點總會長大的嘛。
玉容從瀕臨死亡的陰影中回過神,看著拉著她的袖子正仔細查看她周身的容遠,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不管不顧的抱著容遠精瘦的腰身:“我好怕,容遠,我真的好怕?!?p> 容遠慢慢直起腰,摟著懷里的小人,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細嫩的肌膚勾勒出淡淡的粉色,雪一樣白的臉色無聲的訴控著懷中人的驚恐不安。修長的手輕輕拍著懷中少女的背,柔聲道:“乖,我在,不怕了啊?!?p> 他的聲音柔和起來如三月春風過境,撩起絨絨的羽毛漫天飛舞,沉寂如花瓣一片一片展顏,和煦如日光一寸一寸鋪滿人間。
玉容被剛才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靜默逼得幾近崩潰,如今抱著容遠身子一暖,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帶著花的清香氣息緩緩而來,安撫心神,再也忍不住就窩在容遠懷里“嗚嗚”的哭了起來。
微風仍舊沒有停,竹葉依然在簌簌作響,花的清香還是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緩慢而不可阻擋的充滿整個逸竹閣。
容遠不知懷中的少女哭了多久,他只是任她用力的抱著,由她的眼淚鼻涕都蹭在他雪白錦衣上,他輕輕撫著少女的背,再也沒有別的動作。
過了許久,感受到懷里那副纖弱的肩膀不再微微抖動,容遠低頭看了一眼埋頭在他懷中的玉容,攬腰一抱,便進了主房。小丫頭必然受了不小的驚嚇,哭了這么久必然累了,居然窩在他懷中睡著了。
精致如玉的面容上帶了一絲擔憂,眸中仍然如萬年冰湖,波瀾不驚。
走廊盡頭,術解正在澆花,看著抱著玉容的自家世子,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世子向來不喜歡人近身,如果說剛才的拉和抱是情況危急,現(xiàn)在可是······嘖嘖,世子果真十分喜歡玉容小姐。
早就執(zhí)行完秘密任務的辛禮看著嘴巴微張的術解,大大的咧嘴笑了一下:你看我去給你驗證一下。
辛禮狗腿的上前:“世子,累嗎?我來吧。”
容遠給了辛禮一個高貴冷艷的白眼:“去開門?!?p> 辛禮打了個冷戰(zhàn),世子的眼神實在太可怕,連忙跑去開門,給了術解一個眼神:看看看,我天天跟在世子身邊,世子對玉容小姐的賊心是什么時候起的我都不知道。
容遠不疾不徐的走著,跨進房門,不等他說什么,辛禮便把門關上了。
術解:······
容遠一手托著玉容的背,一手輕放了玉容的腿,像是在放一件易碎的絕世瓷器。房中寂靜,容遠的呼吸清淺,淺到不可耳聞,而玉容因為剛剛哭過,呼吸不穩(wěn),帶了一絲錯亂的厚重。
容遠剛想起身,便被一只小手飛快的抓住了袖子,手的主人戀戀不舍的嘟囔著:“不要走,不要走?!?p> 容遠鳳眸微瞇,專心的看著床上睡著的少女,一張鵝蛋臉上畫滿了淚痕,長長的睫毛在杏眸的臥蠶處投下小小的蔭翳,小巧而高挺的鼻梁似是驚鴻一筆,上唇的弧度帶了微沾露水的花瓣的嬌嬈之美,下唇薄薄,嫩荷初展顏也不過如此吧。
容遠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誰不要走?”
玉容抓著他袖子的力道一下子大了幾分:“好多針啊,容遠······”不滿的在空中揮揮手,癟癟嘴又嘟囔著:“爸爸,我才不要讀中文系,哼,我才不去······”
容遠坐在玉容身側,聲音如大提琴低沉優(yōu)雅:“好,不去,不去,容兒乖乖睡覺?!?p> “唔,容兒啊,誰是容兒?咯咯,我才不是?!庇袢菰趬衾镄Φ母偭耍骸澳悴挛沂钦l?不跟你說,我才不跟你說······”仿佛為了印證自己說話算話,說完這句話玉容便吧唧吧唧嘴睡了,再也沒有開口。
容遠無奈的搖搖頭,眼中釀滿寵溺,這個小丫頭,身上究竟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冬日的夜總是來得特別早,弦月斜掛柳梢頭,逸竹閣的主房外,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在門外擠來擠去。
辛禮一本正經的看著術解:不如我們劃拳吧,誰輸了誰去喊世子用膳。
術解搖搖頭:我覺得根本不用去喊世子用膳。世子正陪在玉容小姐身邊,這是一個交流感情的好機會!
辛禮一個困惑不解的眼神:人是鐵飯是鋼,世子吃飽了才能跟玉容小姐交流感情??!
術解的眼神絲毫不掩鄙視:玉容小姐就是世子的精神食糧啊!
辛禮確定自己被術解惡心的打了個冷戰(zhàn),一個固執(zhí)的眼神殺向術解:我就要去!
術解攤攤手,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去吧,被世子趕出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辛禮才不相信術解,當下便揮了揮手讓術解走開??粗g解貓著腰躲到了旁邊的假山旁,辛禮恭敬的敲了敲門:“世子,該用晚膳了?!?p> 容遠的聲音在月夜里格外冷清,帶了一分慵懶:“我看辛禮最近愈發(fā)閑的沒事可做了,就打掃一個月的馬房吧。”
辛禮一張方臉上寫滿震驚,差點淚流滿面:“是,世子。”他一個有勇有謀的左臂右膀,最近總被世子吩咐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差事:讓他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也就算了,可是,打掃馬房這種事,世子啊,你不覺得大材小用了嗎!
術解一臉溫柔的笑意,步步輕盈著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