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鏡里看到的東西有限，法器不是萬能的，終究也只能依靠因果線往前回溯。
而子書顏的經(jīng)歷怎么看怎么透露著一絲奇怪。
花挽照之前就疑惑過，憑借子書顏的聰明和悟性，即使是街頭流浪也不該過得那么慘?，F(xiàn)在有答案了——子書顏運氣實在太差。
比如他每次找到食物，都能被街上的乞丐精準搜索到，哪怕藏的地方再嚴實。
又比如躲藏惡犬，明明先惹到狗的不是他，可惡犬追人，最后總能莫名其妙追到他身上。
長街上的商鋪丟了東西，起了火災(zāi)，總有人看見他恰好經(jīng)過。
如此這般的事情不勝枚舉，花挽照問他，“你過去就一點都沒察覺不對勁嗎？”
子書顏想笑一下，卻怎么也笑不出來，“那時候他們都喊我災(zāi)星?！?p> 時間久了，人們家中婦人難產(chǎn)、病人去世，全都歸結(jié)到了街頭那個流浪兒的身上。
子書顏曾經(jīng)覺得冤枉，可好多事情，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無論他怎么想辦法自救，都會失敗。他也曾想過離開，可是鄄城也不是他記憶里到過的唯一一個地方，事實上無論他逃到哪兒，處境從來都沒變過。哪怕當(dāng)?shù)貨]有人認識他，發(fā)展到最后都會是這一種結(jié)果。
終究只是個孩子，當(dāng)所有人都阻攔他從泥沼中掙扎而出的時候，他就算再聰明也無濟于事。
“以前我不知道每天這樣苦苦求生的意義是什么。可是我想活著?！?p> 他不甘心，憑什么同樣是人，偏偏他要遭受這般無妄之災(zāi)？憑什么明明那些災(zāi)禍不是他所為，也都要怪到他身上？失竊、受傷、疾病、火災(zāi)，用點腦子就能想清楚的事情，卻無論他怎么辯解清白都沒人聽。
子書顏不是圣人，他當(dāng)然心存怨懟，也當(dāng)然會存著些報仇的執(zhí)念。或許正因為這些執(zhí)念，他才茍活了這么些年。
若非遇上花挽照，可能......
子書顏忽然抬眼看花挽照，“師尊，你看見了?！?p> “什么？”
“我殺過人?！?p> “難道不是他動手在先嗎？”
方才溯洄鏡的畫面里清清楚楚，曾有街頭地痞見子書顏生的好看，意圖不軌，結(jié)果抓人的時候被子書顏那柄匕首反傷了性命，這也是子書顏逃往鄄城的原因。
花挽照不明白徒弟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明明見他那時候動手干脆利落，察覺自己殺了人以后也只是慌亂了一瞬間。
“有人欺負你，你反擊不是正常嗎？他既然敢動手，就該有接受任何結(jié)果的預(yù)期。這修真界哪個成名修士手上又是干干凈凈的？到性命相爭的時候，難不成也要心慈手軟？”
花挽照說的太過自然，似乎這些本就是理所當(dāng)然。
子書顏忐忑不安的心在她的話中逐漸鎮(zhèn)定下來，一直以來，所有人都罵他是災(zāi)星，都說他做的是錯的。他不在乎那些人的說法，但他害怕花挽照對他心生厭惡。
花挽照見子書顏不語，以為是他的心愿沒能實現(xiàn)所以失落，便安慰道，
“溯洄鏡雖是法器，終究也只是個物件，使用它的限制太多。你如果還有遺憾，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找?guī)讉€人罷了。
修仙最忌諱心有執(zhí)念不得解脫，既有能力，何苦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