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比武招親

　　徐至、慧風(fēng)和周沅芷三人在蔡州過了新年，轉(zhuǎn)眼就是元宵節(jié)。天剛蒙蒙亮，三人就早早吃了飯，準(zhǔn)備去城中的煙雨樓賞花燈、看熱鬧。

　　徐至見周沅芷換了一件羊坎肩，顯得格外精神，但是舉止形態(tài)間有些羞澀，不同往日。不管慧風(fēng)如何逗她開心，她總是眉頭微蹙，很少說話。徐至心想：女孩家的心事真讓人難以琢磨。

　　三人出了客棧，迎面撲來一陣清新的東風(fēng)，雖然正月仍然是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但是立春后萬物復(fù)蘇，風(fēng)雨里夾雜著淡淡的春天的氣息。三人見街道兩邊的店鋪都高低掛滿了各色的花燈：有簡單的蓮花燈、人物燈、動物燈，還有高數(shù)丈的宮燈，長數(shù)丈的龍燈，色彩繽紛，做工精美，讓人嘆為觀止，應(yīng)接不暇，更引來不少孩童駐足觀看，向父母吵鬧著要買回家玩耍。

　　慧風(fēng)一路上不停地招呼周沅芷看這看那，但周沅芷只是懶懶地應(yīng)付他，看燈的興致并不高。

　　周沅芷見不遠(yuǎn)處有一個十字路口，擠滿了人。眾人正在聽一個讀書人讀貼在墻上的告示，連忙招呼徐、慧二人前去觀看。三人擠進(jìn)人群，就聽到眾人不同的議論，這個問道：“這個事會是真的嗎？”，那個答道：“怎會有假？連告示都貼了，八層是真的！”

　　一人故作神秘道：“你們可能不知道吧，黃王只有這么一個義女，長的貌若天仙，文才和武藝都很出眾，就是人品氣度也是不凡。這個讀告示的，正是黃王麾下掌書記的尚讓將軍，黃王為義女招親的事情，應(yīng)該是千真萬確的?！?p>　　那名將軍過了一會，又大聲念道：“東西南北過往蔡州的英雄們，聽清楚了沒有？我給大伙再念一遍：天下義軍總首領(lǐng)、兵馬大元帥黃王誠邀天下青年才俊，上元節(jié)齊集蔡州煙雨樓，為愛女擇選佳婿。各位英雄不論地域出身，不論門閥貴賤，只論人品才能，只要通過比試，就能成為黃王的乘龍快婿?！?p>　　周沅芷聽了，羞愧難當(dāng)，低聲罵道：“這事真是荒唐，哪有父母昭告天下，為女兒選夫婿的，真是老糊涂了！”，罵完偷偷地望了徐、慧兩人一眼，見他們還在瞧墻上的告示。

　　三人看完了告示，跟隨看熱鬧的人群，來到煙雨樓下。那煙雨樓是一座三層高、雕梁畫棟的臨軒樓臺，本是蔡州城中有名的酒樓，早在半年前就被黃巢預(yù)訂下。樓臺下開闊地上設(shè)立了一個高高的比武擂臺，四周插滿了各色的龍虎旗幟，幾百名身披鎧甲的士兵手持長矛、弓箭站立守衛(wèi)，讓閑雜人等難以靠近擂臺。

　　上午辰時，煙雨樓臺正中端坐了一個身材魁梧、氣宇不凡的中年人，他身披黃金鎧甲，腰跨大環(huán)金絲寶刀，此人正是天下義軍總首領(lǐng)、兵馬大元帥黃巢，他身后站立了一群手執(zhí)儀仗旗幟的帶刀侍衛(wèi)，銀盔素甲，威風(fēng)凜凜。黃巢的左邊侍立著一位身高八尺、身穿重甲的中年將軍，正是義軍開路先鋒兼蔡州城防將軍朱溫，右手邊也站立一位穿著青衫的中年道人，手持一柄拂塵，卻是泰山派的智光道長。

　　這時，煙雨樓下最外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當(dāng)?shù)鼗蛲獾刳s來看熱鬧的客商和百姓，人也越聚越多。

　　靠近擂臺的里層，早已按江湖的地域門派，在不同方位上站立了很多蠢蠢欲試的年青人，這些人都是黃巢邀請的貴賓。北面站立的是一群穿著黑色衣衫、縱橫北方數(shù)省的黑鷹教弟子；東面站立的是一隊(duì)身穿綠衫短袍、威震東南沿海的神龍教徒；南面擠滿了身穿紅色火焰服飾，在南方數(shù)省不斷壯大的朱雀門教眾；西面而立的是號稱能“開山鎮(zhèn)虎”的合州猛虎幫的門徒。

　　此外，很多支持和同情義軍的門派，例如晉州的神雀門，徐州的長槍會，也派出了很多年青人過來捧場喝彩。甚至連平時暗地里反對黃巢起義的、蔣州的蔣神廟、岳州的長蛟幫在接到邀請后，也派出少數(shù)弟子參會。

　　另外，黃巢也秘密邀請了少林、武當(dāng)、峨嵋、華山各大派參加這次英雄大會，但都被這些名門正派以各種理由拒絕，只有泰山派推脫不了，方才派了一名二代弟子智光參加，算是給足了黃巢的面子。黃巢也心知肚明，公推智光為這次大會的主持，評判天下英雄才俊，為義女招親。

　　上午巳時，黃巢宣布英雄大會開始，他站立起來向樓下眾人拱了拱手，朗聲說道：“黃某不才，今天斗膽邀請?zhí)煜潞澜軙鄄讨轃熡陿牵粊頌榱x女比武招親，二來想與天下英雄共議大事?！?p>　　黃巢的話剛說完，煙雨樓下響起一片歡呼聲。黃巢揮手止住了眾人的喧嘩，又拉了身邊智光大師的手，向樓下介紹說：“今天我們有幸邀請了泰山派的智光大師，為此次招親的主持和公正人。請智光大師宣布此次比賽的日程和規(guī)則?！?p>　　智光大師拱手向黃巢和眾人謙讓了一番，才宣布道：“整個英雄大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比試武藝；第二個階段辯論天下形勢；第三個階段由黃王愛女欽定佳婿。希望各位英雄積極參與，展示才藝，成就佳話?！?p>　　慧風(fēng)聽了，不禁搖頭道：“黃王的愛女還怕嫁不掉？我們不會聽錯了吧？”

　　徐至回道：“這眾目睽睽之下，哪會有假？再說我們?nèi)酥皇强纯礋狒[，何必管他是非真假？”

　　周沅芷則道：“誰說黃王的女兒就不能招親選婿了?兩位師傅也可以上臺一試，說不定能技壓群雄，贏得美人芳心呢！”

　　徐至和慧風(fēng)見周沅芷伶牙俐齒的，怕說不過她，都沉默不語。只聽到樓上智光繼續(xù)朗聲說道：“第一階段比武，不論門派地域，不論出身貴賤，天下英雄都可以參加，采取淘汰制，參會的八個門派選出八人做為候選人，臺下如有不服的可以上臺向八人挑戰(zhàn)，敗者淘汰，勝者留下繼續(xù)接受挑戰(zhàn)，直到三日后無人挑戰(zhàn)為止。另外，各派比試武藝，點(diǎn)到為止，不決生死。最后的八名勝者進(jìn)入下一輪比試?！?p>　　智光宣布完比武規(guī)則后，一聲鑼響比賽正式開始，各門派為了壓制其他門派，展示實(shí)力，都精挑細(xì)選出各自的候選人，無論在武藝上，還是在相貌上，都是上上之選。

　　神龍教、朱雀門、長槍門和蔣神廟選出的候選人是教主之子，而其他四個幫派選出的都是年青有為的副幫主或左右使者。

　　徐至三人見八大門派剛選出比武的候選人，臺下的英雄們早已是蠢蠢欲動，不一會就有八名英雄躍上臺去，前去挑戰(zhàn)八位候選人。期間臺下不時有人議論道：“如今黃王義軍聲勢浩大，將來推翻朝廷，登基大寶，也不是難事！這次比賽的勝者，不但能成就一段姻緣佳話，而且將是未來天下的駙馬，一世光彩奪目，富貴無比?！?p>　　慧風(fēng)聽了這些議論，也羨慕道：“這么大的一場富貴，是男人都想上臺去試試運(yùn)氣！”，說完偷偷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周沅芷，見她向自己投來鄙夷的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周沅芷并沒有理會他，而是對徐至說道：“徐師父武藝超群，不妨上臺一試，或許能娶一個漂亮的師娘回來。”說完，朝著徐至格格地笑出聲來。

　　徐至瞪了周沅芷一眼，周沅芷自言自語道：“好心替他著想，他卻這般不領(lǐng)情，這如何是好呢！”

　　轉(zhuǎn)眼間，八名挑戰(zhàn)者都已跌落臺下，他們不敢面對臺下眾人，滿臉的羞愧地退到了一邊。那臺下得勝的八派子弟高聲吶喊，得意洋洋。突然臺下傳來云飛揚(yáng)那熟悉的聲音：“周將軍，你也師出猛虎門吧，場上猛虎門那個小子應(yīng)該是你的后輩吧？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至今還未婚娶，難道就不想抱的美人歸？”

　　周宸答道：“云大人在上，小的怎敢搶了大人的風(fēng)頭！”

　　云飛揚(yáng)微笑道：“我對這些小家碧玉并不感興趣，你們?nèi)绻信d趣盡管上去練練身手，不用顧及我，我在下面為你們吶喊助威?！?p>　　云飛揚(yáng)身邊的一名侍衛(wèi)獻(xiàn)媚道：“周將軍多慮了，云大人豈是我等可比的，云大人愛的是金枝玉葉，是秀云公主，那些村野山婦，草寇公主，又怎能讓大人感興趣呢！”

　　周宸也討好道：“素聞云大人對秀云公主癡心一片，真讓屬下欽佩！那這次就讓屬下一展身手吧！”說完，一個“鷂子翻身”，跳上擂臺，徑直向猛虎幫的副幫主歐陽光挑戰(zhàn)。

　　歐陽光已連勝了兩場，正是洋洋得意，目空一切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前來挑戰(zhàn)，頭也不抬，眼也不睜，問道：“挑戰(zhàn)者何人？哪個門派的？”

　　話說周宸要比歐陽光年長許多，只是周宸在猛虎幫出道后，就投靠了朝廷，走南闖北替朝廷辦事，很少回合州總壇，時間長了就和猛虎幫少了音信、斷了交往。因此猛虎門后輩中認(rèn)識他的人極少，所以作為副幫主的歐陽光也不認(rèn)識他，故有此一問。

　　周宸見歐陽光仗著自己有些能耐，對自己很是無禮，怒道：“猛虎幫的后輩小子們聽清楚了，我叫周宸，也出身猛虎門，算來我也是你們師叔輩了。你們見了長輩，還不行禮？”

　　歐陽光“呸”了一聲：“如果你以本門的功夫贏了我，我就認(rèn)你這個師叔，否則你應(yīng)該跪地叫我?guī)熥?，爺爺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我們猛虎門的真功夫！”說完自恃武藝絕倫，竟然沒將年長的周宸放在眼里。

　　周宸聽了大怒，呸了一聲：“你小子也太狂妄了些，今天師叔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對待江湖前輩！”，說完就是一招“餓虎撲食”，飛身撲向歐陽光。

　　歐陽光見周宸來勢兇猛，不敢怠慢，不進(jìn)而退，利用避讓之術(shù)，泄盡周宸掌中的勁力，方才出手，還了一招“猛虎出山”，雙拳只取周宸的雙目。

　　周宸藝高膽大，也不后退，還了一招“龍騰虎躍”，揮掌格開歐陽光的雙拳，隨即躍到歐陽光的左側(cè)，又是一掌，拍向歐陽光的太陽穴。

　　歐陽光見了周宸使得的確是本門的絕學(xué)，吃了一驚，趕緊低頭躲過，還了一招“開山鎮(zhèn)虎”。這招“開山鎮(zhèn)虎”本是虛招，后面緊跟著的“猛虎掏心”才是實(shí)招。歐陽光心想：本門的一招一式很容易被外人偷學(xué)了去，但是虛虛實(shí)實(shí)、融會貫通的絕學(xué)，絕不是外人一朝一日可以學(xué)會的，再說這“猛虎掏心”是猛虎三絕殺之一，就因?yàn)楸浑[藏在虛招之后，很難讓敵人防范。

　　哪知周宸早已防備，避開“開山鎮(zhèn)虎”，也是一招“猛虎掏心”，雙拳齊出，與歐陽光的招式完全相同，兩人雙拳撞擊在一起，猛虎幫眾人見兩人都使出了本門絕技，一片喝彩，接著又是一片驚呼。只見歐陽光倒退了七八步，一腳踏空，跌落臺下，而周宸僅僅退后了兩三步，卻仍然屹立在臺上。

　　這時，樓上的智光高聲宣布：“此場比試周宸取勝，歐陽光被淘汰?！?p>　　再說，此時慧風(fēng)心里癢癢的，也想在周沅芷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下，好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于是他瞄準(zhǔn)了長蛟幫的候選人何夢龍。這何夢龍不但水里功夫了得，而且拳腳功夫也是一流，在長蛟幫內(nèi)極具威望，年紀(jì)輕輕就做了副幫主，地位僅次于幫主江乘風(fēng)?；埏L(fēng)沒有和徐、周二人商量，就躍上擂臺，徐至大吃一驚，連聲叫道：“慧師弟，小心?！?p>　　周沅芷也喊道：“慧師父，小心?！?p>　　何夢龍和慧風(fēng)互通了姓名，便交上了手。徐至仔細(xì)觀察，何夢龍和慧風(fēng)招式套路是一樣，使用的都是“四兩撥千金”的手段。

　　何夢龍使了一招“乘風(fēng)破浪”，慧風(fēng)回了一手“蒼松迎客”，何夢龍又是一招“驚濤駭浪”，慧風(fēng)接著就是一招“鯤鵬展翅”。徐至看到兩人真是棋逢對手，慧風(fēng)更是一招一式，攻防兼?zhèn)洌话僬泻蠡埏L(fēng)慢慢占了上峰。

　　兩人又纏斗了近百招，慧風(fēng)見何夢龍招式已亂，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更是成竹在胸、穩(wěn)操勝券，一招“白鶴晾翅”，接著又是一招“魚躍龍門”，鎖住何夢龍的雙手，直指他的面門，眼看何夢龍招架不住，勝利在望。

　　何夢龍突然使了一招“風(fēng)卷殘?jiān)啤保鑴右滦?，從袖中散出迷香?；埏L(fēng)求勝心切，毫無防備，頓時將迷香吸入口鼻，只覺得身體疲軟，方才知道中了何夢龍的詭計(jì)，但為時已晚，只能化攻為守，苦苦堅(jiān)持。

　　臺下長蛟幫的弟子見自己的副幫主一招制敵、反敗為勝，都紛紛鼓掌喝彩起來。原來這長蛟幫常年在水里干些搶劫財(cái)物，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手段沒有那么光明正大，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使用一些迷香，迷藥的勾當(dāng)，將對方迷倒殺害，再扔到長江里毀尸滅跡。

　　何夢龍見慧風(fēng)兩眼迷離，手腳顫抖，知道自己的詭計(jì)得逞，轉(zhuǎn)守為攻，對慧風(fēng)痛加殺手，故意使出了長蛟幫的鎮(zhèn)教絕技之一“驚天動地”，這“驚天動地”來源于長蛟幫對“颶風(fēng)”的模仿，將落入下風(fēng)的對手困住，用眼花繚亂的招數(shù)，擾亂敵人的心智，看起來氣勢浩大，就像海上的颶風(fēng)一樣，迅速的讓人難以辨別和防守。

　　眼看慧風(fēng)的處境十分危險，周沅芷無助地看著徐至，叫道：“慧師父遭人暗算，現(xiàn)在怎么辦？”徐至應(yīng)了聲：“我去幫他，沅芷你留在原地不要離開?！?p>　　徐至跳上臺去，向樓上和臺下眾人拱了拱手，然后對何夢龍道：“卑鄙小人，你當(dāng)著黃王和天下眾英雄的面，竟然用暗香迷人，算什么英雄好漢？”

　　何夢龍聽了徐至的話，羞愧難當(dāng)，不由地住了手，狡辯道：“智光大師宣布的比武規(guī)則中：并沒有說不能用暗器，就是暗香迷藥也不在禁止之列。要怪只能怪這位朋友武藝不精，技不如人。”，臺下長蛟幫的弟子們聽了，也是一陣附和聲。

　　徐至譏諷道：“原來漕運(yùn)第一大教長蛟幫是靠這些手段揚(yáng)名江湖的，何副幫主的功夫，在下也想領(lǐng)教一番，還請先解了我?guī)煹艿拿远?！?p>　　何夢龍?jiān)诒娔款ヮブ?，不敢耍賴，只好回了一聲：“好說！”，就從袖中取出一個細(xì)瓷小瓶，順勢扔給徐至。

　　徐至接過解藥，救下已經(jīng)昏昏沉沉，神智不清的慧風(fēng)，讓他暫時去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