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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土

第二章 怪物

孽土 食堂不潑辣椒醬 2154 2022-12-18 23:50:00

  “武哥,你在說什么?什么不是我?”石楚臉頰緋紅,靠在葉蘇武的肩膀上,羞答答問道。

  葉蘇武驀然一驚,急忙扯著瞎話:“沒事,剛剛干活太緊張看錯了。模糊間看見一個(gè)守衛(wèi)樣的人在外頭抓人,我以為你被守衛(wèi)抓住了。”

  葉蘇武這話說的比二冬那憨貨還要更楞幾分,起初石楚聽得皺眉,隨后噗嗤一笑,她說道:“傻武哥,我都跟著你跑這么久了,你到現(xiàn)在才認(rèn)出來?”

  葉蘇武赧赧地?fù)蠐项^,嘆了一口氣,死死攥著護(hù)身符的那只手稍稍放松了些。

  他松開石楚,開始動手解身上的綁帶。

  二人身處的這片空地位于碼頭客棧的后邊,平時(shí)只偶爾有客棧的人會來這,基本見不著過路人。葉蘇武他們之間的交易、分贓,一般都會在這里進(jìn)行。

  “武哥,咱們這趟跑得急,連門都沒有鎖,晚上守衛(wèi)來上崗的時(shí)候會他們被發(fā)現(xiàn)的?!笔粗鴼舛ㄉ耖e解綁帶的葉蘇武,偷看了一下他的臉色,擔(dān)憂地建議道,“武哥,我不是怪你……要不,咱們回去……”

  葉蘇武將最大的米袋遞給石楚,歉聲道:“我知道,這次是我的失誤。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做這種事最忌諱走回頭路,大不了以后不去這一家了?!?p>  石楚面露沮喪,像米倉這樣容易得手的目標(biāo),以后恐怕是遇不到了。

  一念至此,心頭難免有些可惜,她猶豫地接過米袋,感受到米袋的重量,她驚訝道:“武哥,這分量太多了吧。”

  米袋看上去不大,可入手一滯,沉沉的就要往下墜,石楚竟有些拿不動。

  “拿著吧,就這么一次兒了,以后沒有了?!比~蘇武拍了拍身上沒卸下來的米袋,重新裹上粗布大衣,“稍微休息一下,咱們抓緊把新哥和二冬的給他們送過去?!?p>  葉蘇武的粗布大衣底下裹著數(shù)個(gè)米袋,身子臃腫得不像話,這體型在外人看來,是個(gè)足有二三百斤的胖子。

  能生得如此肥碩,那就必然是個(gè)富貴之人,可葉蘇武身上偏偏裹的是約同于抹布的破衣。他這怪模怪樣的姿態(tài)就差把“衣服底下藏了贓物”幾個(gè)字寫在臉上了,在大米沒脫手前必須得躲著人走。

  葉蘇武拍拍石楚的肩膀,示意該走了。無言間,他邁向一條逼仄的巷道,石楚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吃力地拽著米袋,走得緩慢。

  “要不,我直接幫你賣掉這袋米吧?!比~蘇武回頭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石楚,他原想讓石楚直接將米拎回去,見她挪步如此辛苦,便伸手幫忙拎起米袋。

  石楚點(diǎn)點(diǎn)頭:“那謝謝武哥了?!?p>  “那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去你家,把賣的錢給你。”

  “不用,我還不想回家,我想跟著你……回頭只要給我一天的工錢就行了。”

  葉蘇武在碼頭幫忙卸貨,一天能賺二十克昂。石楚的工作是在紡織房踩縫紉機(jī),賺得比葉蘇武少點(diǎn),一天十三克昂。這一袋精米賣掉起碼能換三四百克昂,頂?shù)蒙蠆^力忙活一個(gè)月的工資。

  “你……”葉蘇武面露不悅。

  “武哥,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是說,我把錢存在你那?!笔娙~蘇武好像誤會了,燦然一笑道,“我如果帶這么一大筆錢回去,肯定會被我爸搶走拿去買酒的。你先幫我收著,之后我再找機(jī)會存起來。”

  葉蘇武回想了一下石楚父親的形象,那個(gè)胡子花白,身體虛得眼窩內(nèi)陷,整天只知道躺在床上灌酒的家伙還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

  葉蘇武只得點(diǎn)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我也留不住錢,放在我這里,保不齊什么時(shí)候就花掉了?!?p>  石楚牽起葉蘇武的手,笑著說道:“錢被你花掉我不心疼,給我爸買酒,那可就是浪費(fèi)了?!?p>  “你爸要是買酒能把自己喝死,那可就不算浪費(fèi)?!比~蘇武甩開石楚的手,皺眉不悅,出言如刀。

  聽見對方辱罵自己父親,石楚只是面露愁苦,不以為忤,反而陪笑著說道:“那喝死之前的量都算是浪費(fèi)啊,讓他浪費(fèi)自己的錢去?!?p>  “那好,咱們先給新哥他們送去,再把米賣掉?!?p>  葉蘇武健步如飛,快步往石新家走去,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石楚則宛如小媳婦跟著丈夫一般,邁著碎步跟在他背后。

  路程過半,眼見快到石新家里了,忍耐許久的石楚終于還是開口了:“武哥?”

  “怎么,我走太快了?”一直沖在前面的葉蘇武駐足回望,看著落了幾步的石楚。

  石楚微微喘氣:“不快……我是有話想說。”

  “那就說吧,咱們這關(guān)系,不用這么吞吞吐吐的吧?!比~蘇武朝石楚溫柔一笑。

  石楚猶豫不決地看著葉蘇武,矮了矮身子,像從殼里探出頭來的小烏龜,怯怯地說道:“那我說了,你別生氣?”

  葉蘇武神色一凜,正色道:“是你做了什么事嗎?”

  “不是的,不是的?!笔泵[手解釋,“我是有個(gè)建議,想說給你聽?!?p>  “直接說吧,不用拐彎抹角,你說的話我還是能聽進(jìn)去的?!?p>  “咱們別給新哥送米了……”

  葉蘇武厲聲打斷道:“那怎么行!新哥對咱們弟兄幾個(gè)都有恩,無論是給你安排工作,還是給二冬的父親補(bǔ)貼。況且咱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么多年的情義擺著呢!”

  石楚瞧葉蘇武一臉怒相,囁嚅著半天不敢開口,等到他說完了,才小聲說道:“我是頂替我爸的班……二冬父親本身就是工傷,領(lǐng)補(bǔ)貼是應(yīng)該的……武哥啊,新哥再怎么說也是鎮(zhèn)長的兒子,和咱們壓根不是一路人,再者說這偷的米怎么好意思給人送啊……”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比~蘇武語氣趨于平和,熟悉他性子的石楚明白,他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才是真生氣了。

  石楚可憐兮兮地咬著嘴唇:“那你去給新哥送吧,我不敢去……”

  “怎么不敢?”

  “上次給新哥送時(shí),他家的門衛(wèi)罵我,還說下次再去就打我一頓?!?p>  葉蘇武聞聲心頭一涼,怒聲追問道:“憑什么?門衛(wèi)還罵你!那老畜生罵你什么了?”

  “他罵我是怪物?!?p>  像是觸碰了什么開關(guān),葉蘇武語氣瞬間軟化了。他毫無顧忌地牽過石楚的手,順便把藏在對方衣服底下的第三只手也一并牽在了一起。

  二人相視無言,良久后,他們轉(zhuǎn)身前往二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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