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院落實則是一棵巨大的老槐樹,樹根凸起,高筑成院墻,將槐樹圍于其中。綠葉白花深處,藏有一棟樹屋,姥姥就居于樹屋內(nèi)。懷瑾睜開眼見到的,就是槐院的風(fēng)景。
樹屋高架,隱約現(xiàn)于白霧間。
懷瑾抬頭看去估計了下這樹屋足有六七層樓高,她只覺得一陣心慌頭暈。
她不會爬樹,上不去怎么辦。繞著槐樹走了一圈,她口中一直在念念叨叨的。
“怎么沒有電梯呢?難不成真要讓我爬樹上去嗎?”
繞回到原地,懷瑾氣得一跺腳,正準(zhǔn)備回正殿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樹葉被風(fēng)吹過的“沙沙”聲。她抬頭看到樹從內(nèi),白霧縹緲間,一樹粗壯的樹枝緩緩伸來。心頭一驚卻不覺得怕,她下意識就知道這樹枝于她無害。樹枝落在腳邊彎起著,懷瑾立馬懂了,她小心的站上樹枝,然后樹枝緩緩升起,將她帶進一片濃郁的白霧間。
“還真的有電梯啊?!?p> 懷瑾欣喜的拍了拍樹枝,槐樹輕輕搖晃,像是在回應(yīng)著她歡喜。
樹屋面南,共有兩間。
一間是書房,里面十分寬敞,左手邊擺著幾排博古架,上面整齊的擺放著各種書籍和法器,或手邊靠窗放著個一人多高的青銅藥鼎,旁邊還散落著許多瓶瓶罐罐。
另一間應(yīng)是臥室,雖然也很寬敞卻是空空如也,一眼看去,屋里竟只有一個貴妃榻,榻上也只擺著一個半舊的蒲團。
懷瑾坐在又冷又硬的貴妃榻上,緊繃了許久的心神終于得以稍稍放松,她打量過四周的清冷,總結(jié)道:“看來這個姥姥是不用睡覺的?!?p> 但自己可是喜歡睡覺的,如今沒有床,她很不不習(xí)慣。
不過折騰了這么久,雖然身體不覺得累,但精神一直高度緊張著,懷瑾只覺渾身莫名的酸疼,她軟軟的倒在榻上思索著這一整天里遭遇到的事,還是覺得像夢一樣不真實。
“說不定等睡醒后,我又回去了。我的錢還沒花完呢……”她抱著自己小聲嘟囔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待醒來,已是月升中天。
整片山頭都被濃霧遮掩,白日里看去,厚重的霧氣像層層網(wǎng)紗,將一切都掩藏起來。而到了夜晚霧氣會淡去,清凌凌的月輝穿過淡如浩煙的水霧,照在蘭若寺的上空,形成一層虛無縹緲的冷光。
懷瑾立在樹枝上,抬頭望著亮如銀盤的滿月,今夜是十五。
黛綠色紗裙隱在樹葉間,將她幾乎與樹融作一體了。俯瞰之下,她將整座蘭若寺盡收眼底,入夜后山頭上的霧氣比白日淡了許多。這是因為寺中有幾個鬼魅見不得陽光,于是姥姥就在山頭上撒下水霧。而這些水霧的來源,正是身旁的這棵大槐樹。
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在夢境里她以第一視角觀看了姥姥至今的一生,原來影視劇的里姥姥是騙人的,是為襯托出聶小倩小白蓮的形象而故意歪曲了。只是等她醒來后,再回憶起夢境卻是稀碎零亂,東一塊,西一片的,她怎么拼湊不出完整的一個故事來。
懷瑾揉著隱隱漲痛的額角,輕嘆一聲,“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完全擁有姥姥的記憶?!?p> 她心里清楚,會造成記憶零亂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己還不能坦然接受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童年的經(jīng)歷和不明確的生世,造就她總是清醒和克制的性格,即使是偶爾的沖動和爆發(fā)也不允許發(fā)生。她過于清醒的認知使得在潛意識里,會本能排斥著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她需要清醒,需要記得自己的來處,而不是隨波逐流,就此沉落在這個奇幻的世界里,做別人的替身。
她是懷瑾,不是書里的千年夜叉,姥姥。
總有一天,她會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那個擁有科技與文明的世界。
不過擁有姥姥的記憶也是有諸多好處的,比如她知道自己手上的這一對玄金色護腕。
這護腕看似平平無奇,卻是個極品仙器。右手這一只是個乾坤袋,能用于收藏各種東西。左手這只可用于防身,能抵御世間所有仙器的攻擊。她撩起長袖,左手按在右腕上,定了定神后就按著記憶里方法,試著將神識放入其中。
她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沒想到居然成功了。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空間,她看到里面收藏了許多書籍,匣盒,還的法器,珠寶。什么都有,就是沒有衣物,首飾等女人家要用的東西。
“我要去逛街,購物,大買特買?!?p> 懷瑾對著夜空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怕沒錢,姥姥有許多寶石。隨便一顆都能買下一條街。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懷瑾喊出這一嗓子后,腳下的大槐樹微不可查的晃悠了下。她低頭查看,因而沒能注意到,霧蒙蒙有夜空里,一道黑影快速閃過。
夜晚的蘭若寺比白日里熱鬧許多,躲光的鬼魅悄然現(xiàn)身,飄飄搖搖的往山下去。
不知今夜又能帶回多少癡情公子來。
翌日清晨,天光初漏,蘭若寺重又恢復(fù)寧靜。
黃驪、黃鶯兩姊妹你推我搡,猶猶豫豫的往槐院而來。
早早就醒來的懷瑾居高臨下的看著兩抹嫩黃色的身影立在院門前不敢進來,她靠在樹枝上,手托腮,看得興致勃勃。
朝陽升起,蘭若寺的水霧又濃重起來,很快就將兩鮮亮的嫩黃色遮掩掉。懷瑾鼓足勇氣,腳尖輕點,往樹下一躍而去。
雖然她沒有御風(fēng)飛行的經(jīng)驗,但這具身體已經(jīng)有了本能反應(yīng),讓她毫無不費力的控制住力道,真真切切的體驗了一回御風(fēng)而起,乘風(fēng)興去,踏風(fēng)飄落的飛行。
“難怪人人都想做神仙,這也太方便了?!蹦┳?,她心底無聲的尖叫著,哇,我剛才的身姿真是太美了。
不過,無論內(nèi)心是怎樣的臭美,面上依舊是冷淡如冰。
她打開院門,看也不看兩姊妹,邊走邊問道:“一清早就來,是有何急事?”
兩姊妹低頭跟在身后,黃驪小聲回道:“回姥姥,是玉笙姐姐有事要回稟,讓我們來請您。”
“玉笙……”懷瑾心底立馬浮現(xiàn)出一個著青玉色對襟大袖,素色百迭裙,容貌端莊婉約的女子。
玉笙,六五百前的一把樂笙修煉成精的,最喜歡書生。
她記直來,玉笙來蘭若寺最晚,
六百年前的晚夏夜,玉笙渾身是血的倒到寺門外,被黃鶯救回。
醒來后,玉笙就在跪倒槐院外,原來她是特意來求姥姥的。
在她還未修成化形,只是個靈性初開的妖靈時,就曾聽聞這蘭若寺里住著位修行過千年的夜叉,世人尊稱她一聲姥姥。
傳言這位姥姥修為高深,自打現(xiàn)世后,就是這一帶法力最高強的鬼修。她背負重傷特意來此,就是為求求姥姥替自己報仇,為此她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寧愿與姥姥簽下血契,一生都供姥姥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