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和的家法在自己累的再也提不動木棒,岳飛已經(jīng)被打得暈厥過去,而張憲醒來,苦苦哀求岳和不要再打,張母也終于松口的前提下結(jié)束了,岳飛整個背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一片血漬,血肉和衣服已經(jīng)分不清了。
岳和手中的木棒一丟,自己也暈了過去,倒地不醒,岳翻連忙上前扶住岳和,手忙腳亂的李知縣立刻大呼小叫著讓人們?nèi)フ掖蠓?,然后讓人把岳飛和岳和還有張憲一起抬到了里屋,等待救治,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岳和對岳飛執(zhí)行家法,直到把岳飛打的昏迷過去,渾身血肉模糊之舉傳遍了整個相州。
人們議論紛紛,而當日親眼目睹岳和棒打岳飛的人們也親口作證,岳和的名望是越來越高了,深得大家信服,而岳飛,因為有了過錯,所以人們對他持保留態(tài)度,認為少年人不可能不犯錯,但是要看是否知錯能改,然后再去做別的考量,至于岳翻,沒有人提起。
老醫(yī)生一臉不忍的為岳飛清理傷口,好在岳飛在整個過程中處于昏迷狀態(tài),所以沒有醒來,也沒有痛呼,老醫(yī)生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幫岳飛處理傷口,然后給他上藥包扎,出來之后,看著已經(jīng)蘇醒的岳和和李知縣,還有岳翻張憲和張夫人五人,嘆息道:“岳員外下手也太重了些,差一點兒,岳五郎下半輩子就要在床上躺著了。”
說完,老醫(yī)生就搖搖頭,去配藥了。
張憲聞言,皺緊眉頭,低下頭什么也不說,張夫人微微嘆了口氣,岳翻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岳和,李知縣用略帶著些責怪的語氣對岳和說道:“員外下手也太重了,五郎雖然有錯,但也不至于如此苛責,大宋律法,打人鬧事的,也不過是打十板子告誡一下,唉……萬幸,萬幸……”
岳和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今日若是不把這逆子打的他一輩子都記得疼,他就還會再犯!還要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趁著老夫還活著,還能打他,就要讓他永遠記??!老夫本以為他出來一年會大有長進,結(jié)果這逆子居然酗酒打人,玩忽職守,越活越回去了!”
李知縣不說話了,只是微微嘆氣,這件事情,關(guān)乎到岳氏家風,自己家事,他這個知縣也不好參和,只能搖搖頭,不去管,倒是張憲強自站起身子,不顧母親的阻止,來到岳和面前,開口道:“岳員外?!?p> 岳和一看是張憲,隨之站起身子,愧疚的看著張憲,又看了看張憲的母親,嘆了口氣,說道:“賢侄,你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你養(yǎng)傷的全部花銷都有我岳氏承擔,岳氏還會賠償你一筆錢款,算是賠罪吧!我岳和教子無方,養(yǎng)出了這么個混帳東西,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p> 張憲連忙開口說道:“員外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其實,其實此事也不能全部怪罪五郎,說起來,五郎之所以酗酒,還是在下的過錯,若不是在下看著五郎苦悶,帶著他去了酒坊喝酒,五郎也不會如此,本想著讓五郎借酒澆愁,怎想著……在下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吧……唉……”
一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場面顯得有些尷尬,于是岳翻微微嘆了口氣,開口說道:“舉杯澆愁愁更愁,張大郎此舉卻是好心做了壞事,喝酒從來都不能解愁,只是逃避之舉罷了,若是喝酒就能解愁,天下何須動刀兵見血?”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岳翻,岳翻接著說道:“兄長心中有事,那是心病,以往總聽人們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誰都不知道心藥是什么藥,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杯中之物,絕對不是心藥,無論多么苦悶難耐,最不該做的就是借酒澆愁?!?p> 李知縣苦笑一聲,微微嘆道:“六郎學識淵博,此話是真的,往日苦悶之時,也想著借酒澆愁,可無論喝了多少酒,除了頭痛難耐,就只有愁更愁了,呵呵呵,酒啊,不是好東西,除了壞事,就是壞事,天下人都以為借酒澆了愁,可從不會想到,這愁,就像是糧食,越澆,長得越快啊……”
所有人都在微微嘆息,都知道這話是對的,可是可以醫(yī)心的藥,哪里有呢?
坐了一會兒,商議了一些以后的事情,大家都離開了這里,岳飛被馬車載回了岳家莊養(yǎng)傷,沒個半年是沒法兒好利索的,張憲的傷要輕一些,一兩個月就好了,李知縣就把岳飛的隊長職務(wù)暫時交給張憲來做,讓張憲做副隊長,讓岳飛安心養(yǎng)傷,也算是縣府給張憲的一點補償。
岳飛在三天之后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岳翻坐在他的床邊看書,剛有了一點兒動靜,就被岳翻察覺了,岳翻看到岳飛醒了過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放下書本,然后略帶埋怨的詢問道:“醒了?”
岳飛稍微試著動一下身體,只覺得渾身酸痛不已,乏力,動彈不得,回想起他當時被打的畫面,岳飛懊惱不已,詢問道:“六郎,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岳翻說道:“兄長已經(jīng)昏迷了三天了?!?p> 岳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眼珠子不停轉(zhuǎn)動,大概在回憶著之前一切的事情,然后應(yīng)該是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面露羞慚之色,沒一會兒,便開口向岳翻詢問道:“六郎,阿憲他,他還好嗎?”
岳翻責怪的看著岳飛,然后嘆了口氣,說道:“兄長神力,差點兒沒把張憲郎君打死!”
岳飛閉上了眼睛,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后有淚水從眼睛里面冒出來,岳飛趕緊睜開眼睛,眨了眨,手沒法兒動,岳飛似乎是想靠著眨眼睛讓岳翻無法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流淚,他內(nèi)心極度痛苦,身體也極度痛苦,處于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之中,岳翻拿著面巾,為岳飛擦拭了一下眼角:“哭有什么用,兄長七尺男兒,難不成要學劉備?”
岳飛連忙把頭偏到一邊,不讓岳翻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是,那痛苦的模樣岳翻用腳也能想到……岳飛不是神,他也是人,他也是一個曾經(jīng)迷茫痛哭過的男人,然后,他才慢慢成長,慢慢成長,到了一個讓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上,他不是一蹴而就的,這是他人生的第一重考驗,而通往民族英雄的道路上,還有太多太多的考驗要等著他。
他就此沉淪了嗎?岳翻絕對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