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偏房,施妙染看到桌案上的東西,在心里默默輕點了一番。
排筆、鬃刷、竹起子、針錐、鑷子、墊板等工具一應(yīng)俱全,施妙染點點頭,暗道不諱雖然是個漢子,但做事倒也利索細致。
她一邊心里夸著,一邊檢查著那些個好久沒碰的萬一人。
突然,她眼神定住,拿起那個,看到在那針錐的木柄上有幾個熟悉的幾個字。她愣了愣,心想:這涂宏閣的制畫工具,竟然都售賣到邊陲這么遠的地方了?
接著,她翻閱起另外的幾個工具,竟然又在其上看到自己熟悉的字。
墨書閣的排筆,朱閱軒的鬃刷……
為什么會和自己用的東西一模一樣?
她拿起一旁的竹起子,心里更堅定了這個判斷——竹起子是才劈的竹子做成的,并沒有刻任何字。
她有自己的一套善用的物件,所以也不愿意圖方便買一家配套完整的工具,特別是竹起子……片口的厚薄,手掌處的握柄與自己手掌貼合度,她都十分在意。
所以現(xiàn)在她常用的那個竹起子,是她按照使用習(xí)慣,一刀一刀親自做成的。
不以第一把做模具,這世間很難會有第二把。
其他東西買重了倒也可以勉強說巧合,可這竹起子……
施妙染一手摩挲這那小玩意兒,一邊皺著眉頭想著這哪里不對勁。
……
“施姑娘用得可還習(xí)慣?”正沉思著,不諱從一旁走出來,把施妙染嚇了一跳。
“……啊,”施妙染本來想裝作不知,但是又覺得這么明顯的問題,自己作為一個制畫多年的人不可能沒有意識到,于是她狀似隨意問道,“不諱公子對書畫制器如此熟悉,定也是個中妙手吧?不然怎么會挑選的東西個個如我心意?”
不諱輕搖頭,道:“不諱粗人,自是不懂。都是主子吩咐,底下人照做罷了。”
“可是你家主子又是怎么知曉……”施妙染說到一半,突然想起年過了沒幾日,贈雅軒曾辦了聽春信的事兒,“原是那一次,教赫連公子看見了?!?p> “正是?!?p> 施妙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赫連公子眼力和記憶力倒是卓越?!?p> “主子自是人中龍?!辈恢M頓了頓,又補充道,“主子見著了施姑娘的竹起子,倒是沒找見合適的,便命我劈了院子后的竹子新做了個。不知施姑娘可否滿意?”
施妙染很難說不滿意,對方習(xí)武,能看出手掌用力情況也不是難事,這些倒也解釋得通……
再者,看他神態(tài)自然,并沒有被抓包的緊張感……
施妙染暫且是懶得計較,便也就只能先放下了。她向不諱道了謝,便著手開始準備著揭畫。
那揭畫的每個步驟,她都爛熟于心,而對于這四幅圖,施妙染心中卻難得緊張。
誰也不知這畫的下面到底隱藏著什么,她想。
手上動作卻未停歇,將畫平鋪在墊板上……
是秘密就此打開了?
用鎮(zhèn)紙將畫壓平……
還是會陷入更多的謎團?
拿起針錐將粘的嚴絲合縫的綢緞起出一個小角……
她不得而知,但唯有走下去,再多走幾步。
一片綾絹被完好地接了下來……
方能知曉答案!
……
不諱默默看了會兒,見施妙染手藝嫻熟,已經(jīng)將畫作背后的背紙完整取下,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從旁協(xié)助,便退了出去。
一出門便見著靠在門板上的赫連澹,他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死人臉:“主子?!?p> “粗人?不懂?”赫連澹似笑非笑地調(diào)侃道,“很難見才藝雙絕、武功蓋世的不諱,如此謙遜?!?p> “?”不諱臉上并未出現(xiàn)任何表情,但確實有一種疑惑的氛圍圍繞著他,“不諱覺得沒有顯露必要,不是謙遜?!?p> “何意?”赫連澹納悶。
“昨日見主子同施姑娘舉杯對飲,正是關(guān)系逐漸拉進的好時候……在下替主子給施姑娘留下好印象,有何不可?”
赫連澹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會說,明明只是暗中將她的那套東西備了一份,倒說成是吾有心了,你也不怕漏了餡?!?p> 不諱道:“有主子在,倒也問題不大?!?p> “……”赫連澹被這不著調(diào)的暗衛(wèi)搞得頭暈,干脆不和他打機鋒,便問:“里面如何了?”
不諱正要回,那聽力極好的耳朵,卻聽見施妙染喃喃道——
“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