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霜先生七歲,便能熟讀《文選》,書法神韻具足,被時人稱之為神童,對于這一點,在座應(yīng)該沒有疑問吧?”姬林淡淡笑道。
“此事雖非正史,卻也多見于民國雜談,息霜先生既能二十文章驚海內(nèi),七歲成詩自然不足為奇?!焙谝吕险唿c點頭,有些疑惑,不明白姬林哪壺不開提哪壺。
“息霜先生本是富家子弟,十四歲隨母南遷魔都,入南洋公學(xué),師從蔡元培,與邵力子、黃炎培、謝無量,研習(xí)西方之學(xué),此事不需要本人贅述吧?”
姬林這話一出,白衣老者點頭稱贊:“南洋公學(xué),乃是當(dāng)時魔都最先進(jìn)之學(xué)校,息霜先生入此學(xué)校,如蛟龍入海,習(xí)得西方先進(jìn)之思想,融儒釋道為一體,為他日后成為一代大師,奠定了堅實基礎(chǔ)?!?p> “既然諸位,對我剛才說的話,都沒有異議,那請問青年時代的息霜先生,他心中真的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境界嗎?”
姬林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片沉默,就連南山大師,也陷入了沉思中。
息霜先生傳奇一生,早年家境優(yōu)越,是典型的豪門公子哥,在蔡元培等名師指導(dǎo)下,胸懷韜略,乃是民國,標(biāo)準(zhǔn)的熱血青年一枚。
如此人物,他年輕之時書寫的字,自然不可能云淡風(fēng)輕。
“你雖然分析的很有道理,但這只能說明,息霜先生的字,也曾有大氣磅礴之時?!?p> “然則那個階段,息霜先生不過區(qū)區(qū)二十多歲,他的書法尚未大成,筆力又豈能渾厚如斯?”郭得意一臉冷笑。
“你覺得我和息霜先生比之如何?”姬林淡淡一笑,不以為然。
“你的字雖然不錯,但說句不好聽的話,距離息霜先生還是差的遠(yuǎn)?!惫靡獗梢恼f道。
“那我的字,年紀(jì),比之這幅字帖,又當(dāng)如何?”
“這……”
雖然郭得意很想打臉姬林,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姬林的字寫的很好。
“姬林的年紀(jì),和當(dāng)年息霜先生相仿,他的字都尚能如此大氣磅礴,莫非諸位覺得息霜先生,還不如他?”這一次是韓炎說話了。
“可即便息霜先生,青年時代有如此筆力,那也不能說明,這幅字帖是息霜先生的作品,請問證據(jù)何在?”南山大師字字誅心,一語直切要害。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點頭。
雖說姬林的解釋,看似完美無缺,卻沒有說中,最重要的一點……證據(jù)何在?
“抱歉,我沒有證據(jù)?!奔Я致柭柤?,語氣亦如已往般淡然,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千年老怪。
近百年來,姬林在神州的好友并不多,大多集中在民國時代,息霜先生,便是其中一個重要摯友。
姬林眼前這一副字帖,便是息霜先生,在東京留學(xué)之時,忽念早年,魔都繁華犬馬之荒唐生涯,又感概神州滄桑動蕩所寫。
這,便是歷史的“真”“相”,一段姬林注定,沒法對人說起的“真”“相”。
“姬林既然沒有證據(jù),請問你又憑什么說,這一副字帖,是息霜先生所寫?”郭得意冷冷的嘲諷聲音,將姬林從沉思中拉回來。
“證據(jù)自然是有的?!倍瑑何⑽⒁恍?,侍者小心翼翼的,將一個沉木小箱子呈上來。
當(dāng)眾打開箱子,董熏兒纖手流轉(zhuǎn)間,一幅略微泛黃的書卷,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披發(fā)佯狂走,莽中原,暮鴉啼徹,幾株衰柳?!?p> “二十文章驚海內(nèi),畢竟空談何有!”
眾人湊過來一看,頓覺這字跡有些眼熟,黑衣老者一聲驚呼:“此乃息霜先生,留學(xué)東京之時,述志作品《金縷曲》,這……這字跡,竟然和《寄黃幾復(fù)》字帖,一模一樣!”
聞言,眾人仔細(xì)對比,果然發(fā)現(xiàn),兩幅字帖,字跡相同,毫無半點違和突兀之感。
在場幾位對民國歷史,有研究的人仔細(xì)觀察后,皆得出了此乃息霜真跡的結(jié)論。
“這小子,書法功力精深也就罷了,居然連字帖作者都瞎蒙對了,什么世道啊?!蹦仙酱髱熀凸靡?,面面相覷,心中悲憤交加,如被人一記耳光甩在臉上,啪啪啪作響。
“此番書法交流會的魁首,是姬林先生,他將享有和熏兒秉燭夜談的資格?!倍瑑喝缈展扔奶m的聲音,憑空而起。
這話一出,眾人望向姬林的目光,皆是一片羨慕。
“抱歉,今日天色已晚,我有些不勝酒力,告辭?!庇黄w慕嫉妒恨的目光,姬林聳聳肩,語氣平淡的說出了,讓眾人目瞪口呆的話來。
“姬林,你實在是太過分了,董小姐天姿國色,乃是仙女般的人物,你居然忍心拒絕她?”
眼見董熏兒美眸暗淡,郭得意護(hù)花之心頓起,指著姬林一聲大喝。
“我說小二你激動的啥啊,一邊玩你的奢侈品去,大人的世界你不懂?!表n炎撇撇嘴,站出來替姬林辯護(hù)。
“以我的魅力,竟然無法征服他,真是有趣?!蓖Я诌h(yuǎn)去的背影,董熏兒嘴角噙起一抹漂亮的弧度,若有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