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廚藝
馬車行駛起來，途中一直保持了安靜，趙恒也同樣閉著眼，對他來說與顧長歌相處就像是窒息似的，也懶得多話，最多只與自己兒子說兩句，氣氛十分尷尬。
好在沒多久便到了城外的葉河，葉河邊有一座小山，較為安靜，很少有人會來，因而只要下了雨，山上就有許多山珍，這等天生天長的東西和培育出來的味道大不一樣。
到達目的地后便開始各自安頓起來，起鍋架灶，按照吩咐去拾山珍野味。
趙恒自也想大顯身手，特意帶了弓箭，準備打幾只山雞野兔來吃，帶了兩個人去林子里了，顧長歌則和趙槐安留待原地，絞弄著風箏線，打算風起的時候在下面一片開闊地跑一跑。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風，只好作罷，帶著趙槐安去林子里采野生菌子，桃枝和桃蕊也一路相陪，照顧起來小朋友很得心應(yīng)手。
冬天的野山菌自然是很鮮的，待會拿些做湯底，配些辣椒，也能吃個暖和的火鍋，但這不是主要，萬一運氣好能找到一些筍子那才是不虛此行。
這時候的筍子因尚末出土，筍質(zhì)幼嫩，吃起來那才叫一絕。
她挎著籃子在一堆竹林地里慢慢尋找，看到土包包就用小鏟子去鏟土。
“也不嫌麻煩，這些東西何必親自動手，還真是吃飽了撐的。”
唯一能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的，除了趙恒還有誰？顧長歌懶得理他，忙著手里的事，挖出一個小小的筍尖，眼里帶著笑意，趙恒瞥了一眼，暗自腹誹，將軍府窮成這樣了嗎，挖到一個筍尖居然讓她這么高興。
說起來自從她醒來之后一直對自己冷著臉，眼下這么一看，笑起來還真有幾分模樣。
他摸了摸鼻子，跟在她身后將筍尖放進籃子里，見他愿意跟著，顧長歌索性連籃子都不提，趙恒愣了片刻，認命的拎著籃子跟在她身后，“原來你的心思這么淺，還以為整個平陽才是你的天下呢，你可知出了平陽便有四山七城都屬于平陽管轄范圍？”
這些她早在書上就看到過了，既然提起這個，她也索性把話說明白，“王爺，上次可是說好的，證明了我的清白，這和離書就得簽，我這邊是準備好了，倒是您遲遲沒動靜，莫不是舍不下我所以才故意不寫吧？還是說公務(wù)繁忙沒時間？”也成，待會回王府我替您草擬一份，咱們就把這事兒辦了，從今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趙恒氣笑了，什么叫他舍不得，本想直接反擊回去，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也不知為何，若是從前能擺脫這個女人他是求之不得，但眼下竟有兩分不甘。
他強壓住心中火氣，放緩了語氣：“王妃這是什么話，本王當然巴不得能立馬就和你撇清關(guān)系，不過有件事本王好奇的很，你為何讓阿三盯著馮娘子？”
總不能說是因為怕你死了，怕有人給你下毒，所以才讓阿三盯著吧。
顧長歌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挖筍，淡淡道：“沒什么，我還是王妃一日，那府中的事自然有資格知道，最近不太平，懷疑是馮大娘子做的手腳，莫非這么點我也不能做主？”
“.....”趙恒沉下了臉，“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本王現(xiàn)在就告訴你，若你當真想要和離書想要和我撇清關(guān)系，那就得幫我做一件事，否則你這輩子到死都不能恢復(fù)你的名姓，不能干干凈凈下地獄...”
他緩了緩又道：“你就真的這么想和本王撇清關(guān)系？”
顧長歌：“求之不得?！?p> 趙恒氣笑了：“好，本王成全你，也當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本王站在一邊。”
如果不答應(yīng)下來，按照這個形式發(fā)展下去，于自己是不利的，這朝代雖說對女人還算寬容，可真正論到這些事上來總是比男人低個幾分。
她可不想到死還要冠了趙家的姓，怎么也要干干凈凈的離開。
趙恒道：“你就真的這么討厭做本王的王妃嗎？我可聽說當年是你求著來的，也是你求你妹妹讓給你的，有句話說的好，攜恩裹挾，不就是你這般么？”
顧長歌滯了滯，心中冷笑，搞成這樣又不是她的錯，要不是楊婉茹逃婚也根本不會有后面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原主更不會這么憋屈的死。
那下毒之人還沒捉到...想到這她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會不會也和馮大娘子有關(guān)？
看來這件事不管還不行了。
她甩了甩手里的泥，淡淡道：“王爺別激動，這門婚事我原本也是不情愿的，現(xiàn)在也是多說無益罷了，你提的條件我可以考慮，只要能和王府劃清界限，不過您總出爾反爾，我要如何才能信你？”
不情愿的....
趙恒心中一顫，也不知是個什么感覺，就好像是吃了只死老鼠堵的慌又惡心。
他平復(fù)了心情，深吸了口氣，“你在查的人本王也在查，眼下昆山事務(wù)在即，恐怕需要離開一段時日，我要你繼續(xù)追查?！?p> “母親，父親！”小家伙從林子里鉆出來，臉上帶著驚喜的神情，手里還拎著個竹籃，身后兩個丫頭都追不上他，瞧不出來，這小小的人兒居然跑這么快，稍不留神就跟兔子似的。
顧長歌微笑示意，隨即對身邊人說：“看到?jīng)]，生命在于運動，他是個人不是個物件也不是個瓷娃娃，就該拉出來多鍛煉鍛煉，你也不想....”
她止住了話頭，沒繼續(xù)說，朝趙槐安迎了過去。
趙恒雖不喜歡她，可這話聽著還是沒毛病，或許以前真的是太緊張小家伙了，確實該松弛有度，他想通這一點，心情也變得愉悅，也朝兒子走了過去。
趙槐安拉著倆人的手，一邊一個這么牽著，嘰嘰喳喳訴說剛才看到野兔子，看到松果的場景，顧長歌默默給他更改了屬性，這不是安靜的人，是個話嘮，感情以前覺得他安靜是因為不熟，果然，小朋友是麻煩的生物，話太多了。
她按住性子，回到營地，命人將自己采回來的食材放到一堆，青菜蘿卜豆腐什么的是自己帶來的，她點點頭，讓人將其洗干凈，自己則去處理野味，拿著刀十分熟練。
趙恒愣住，一個大家閨秀如何這么嫻熟？
但轉(zhuǎn)念一想，人家是將軍的女兒，也是正常，不過這種事不是女人該做的。
他冷著臉，沉默不語，只拿起另一把彎刀，淡淡道：“去陪槐兒，我來處理就好了。”
顧長歌應(yīng)了一聲，又道：“你記住了，這個毛拔掉之后得剁成塊...算了算了，你負責殺就行，弄好了再來我喊我?！?p> 趙恒抿著唇：“女正位乎內(nèi)，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一個女人成天殺殺殺，像什么話，不過本王倒是好奇，王妃的廚藝何時變得這么精湛了？”
“....”
顧長歌淡定回答道：“我的廚藝不止精湛，連皇宮的御廚都比不得，只是您沒這個福分吃到我做的飯菜罷了，誒，今日你還沾了槐兒的光，待會就給你露一手?！?p> 趙恒笑了笑：“那我可得真感謝槐兒了，不過說起來某人夸下海口倒是臉不紅心不跳，那這樣好了，下年本王剛好有事要回京，不如便帶你一起回去，一來可以看看顧將軍，二來也好和御廚們比一比，到底是你的廚藝出色還是御廚的廚藝精湛?！?p> 顧長歌應(yīng)了一聲：“比就比?！?p> 她揮揮手，表示不在多言，轉(zhuǎn)過身去找桃枝她們了。
回想方才的話，趙恒卻不自覺笑了出來，她愿意和自己一道進京。
陳百衛(wèi)見王爺在傻笑，再看看王妃的模樣，多半二人是已經(jīng)和好，原本這是值得高興的，他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幾分失落，整了整情緒，走到王爺跟前，道：“這等臟污的活兒還是讓屬下來吧?！?p> 趙恒：“以前行軍剿滅流寇的時候什么事沒做過，你倒是忘了，現(xiàn)在講起這些個繁文縟節(jié)來，我們何曾怕過這些臟污？”
陳百衛(wèi)被說的臉色一紅，趙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妹妹的事本王答應(yīng)你，會留她一條性命，只是這件事茲事體大，要是還留著她在王府，怎么都交代不過去?！?p> “王爺放心，屬下一定會妥善安排，此次感謝王爺手下留情?！?p> “行了，你我之間也無需這么客氣...”趙恒處理著雞毛，嘴角仍含著笑意。
陳百衛(wèi)雖未娶妻，可對于男歡女愛之事也頗有些心得，瞧著王爺這般，便問：“您和王妃和好了？”
“....”趙恒下意識摸了摸鼻子，鼻頭上沾了點血，別說和好了，人家是要和離，嘴里卻說：“你說女人奇怪不奇怪，之前還口口聲聲要和離，可方才說起下年回京的事她又....欣然答應(yīng)?！?p> 陳百衛(wèi)道：“女人本就是如此，口是心非，王妃性子軟心地善良，相信王爺再加把勁就能讓王妃消氣...”
趙恒若有所思，又道：“那你覺不覺得王妃與以往有些...同？”
“您說什么？”
“沒什么...”趙恒擺擺手，讓他接替自己手里的活，整天下來他便一直待在顧長歌跟前，任勞任怨，帶著趙槐安亦是有說有笑，全無往日的架子。
等回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下了一場小雪，趙槐安安心的依偎在趙恒懷中，馬車朝著王府行駛，門房立馬喜笑顏開，連忙上前相迎。趙恒抱著兒子下車，又回頭看了眼顧長歌，“你還打算在清風觀住多久？”
顧長歌閉著眼，直接放下了簾子，“回清風觀?！?p> 這女人....
他深吸了口氣，陳百衛(wèi)看著馬車遠去也略有些失神，隨即道：“王妃確實有些不一樣，恐怕王爺想要重修舊好還需耐心啊。”
趙恒：“誰要與她重修舊好，未曾好過何來舊好？先帶世子去休息，你去準備一二，明日啟程，昆山事情不除本王心中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