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溫聲解釋，“這是墓前種的松柏，我替妹妹帶了回來。都說睹物思人，總要尋個慰藉才好。只希望妹妹見到它能開懷些。”
云奚愣了愣。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眼里又落下淚來，“謝謝哥哥?！?p> “莫要哭了，今日年節(jié)，應當開心才是?！?p> 他溫柔拭去她頰邊的淚，又笑著哄她，“妹妹若是把眼哭腫了，待會兒祖母瞧見還以為是我欺負了妹妹，可饒不了我?！?p> 云奚破涕為笑，取下腰間系著的荷包將柏葉妥善收好，又抬頭，對著他柔柔一笑，“我也有一樣東西送給哥哥。”
“什么東西？”
她拉過他的手，將一枚小小的剪紙放進他手心。
剪紙用的是剪窗花的宣紙，難得的是上面的花樣，并不是尋常的牡丹一類的吉祥圖案，而是幾許青竹。
她手巧，剪得別致又好看。
“外祖母說，哥哥不愛在院子里貼這些東西，嫌牡丹太過花哨了?？山袢帐悄旯?jié)，都該熱熱鬧鬧的才好。我見哥哥院里那一片青竹長得好，想著哥哥定是愛竹的，便將它剪下來送給哥哥，哥哥可不要嫌棄?！?p> “怎么會嫌棄？”他將剪紙小心收起，微微一笑，“是妹妹的心意，喜歡還來不及。”
“哥哥喜歡就好。”
兩人說了這么會子話，心頭的那些醉意也漸漸被風吹散了。
云奚手捻著帕子抬頭望，幽涼夜色中兩盞天燈晃晃悠悠地往遠天飛去，明亮恍若星子。
“霜姐姐的天燈飛起來了?！彼f。
又看著那天燈，許久，才喃喃道：“今日年節(jié)，希望爹爹和娘親在那邊也要團圓呀?！?p> *
那枚剪紙謝珩一直收在袖中，直到夜里就寢才取出擱在案桌上。
“欸？公子收到的是青竹嗎？”
棲遲瞧見，借著燭燈又湊近看了兩眼，“姑娘的手可真巧，剪的真是好看?！?p> 謝珩挽袖的手頓住，抬眸看他一眼，“你知道是誰剪的？”
“知道?！睏t點頭，“就是青州來的表姑娘??！她下午剪了好些呢！老夫人的是只松鶴，三姑娘的是兩只喜鵲。唯有給公子剪的我沒瞧見，原來是剪了青竹?！?p> 屋里只燃著一盞燭火，正正照在那一剪青竹上，晃得疏影橫斜，月色清淺。
“原是這樣?！?p> 謝珩垂眸，良久，唇邊浮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她倒是個有心的?！?p> 自然是有心的。
云奚入府不過月余，府里上下便無不都是夸她好的。
都說這青州來的表姑娘生得好看，性子又和軟，就連說話也是極妥帖周全的。
只是可惜了，這樣好的姑娘，原是該在雙親膝下承歡的，現(xiàn)下卻孤零零一人。
這話傳進謝老夫人耳里，看著云奚自然是愈發(fā)心疼憐愛，比往常親昵就更不必說。
棲遲跟府里的小廝躲在庭院墻角插科打諢嚼舌根的時候，謝珩就立在竹林前的廊檐下聽著，面色沉靜如水。
冬天里的日頭淺，他手里捏著那枚青竹剪紙。日光從如玉指尖掠過，生出薄薄一層清透的光。
又轉(zhuǎn)瞬落在地上，浮光掠影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