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功績

　　姜族長臉色巨變，搶在里正前面道：“里正，你這是何意？”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里正表情古怪地看著姜族長，“姜族長，這姜秀才家貧，我不過是好心送他三十兩銀子，讓他家渡過難關(guān)而已。

　　至于姜秀才，只需當(dāng)做我沒來過，也當(dāng)做這法子不是你提出來的就是了，還不懂嗎？”

　　此言一出，姜族長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里正，這可和你剛才跟我說的不一樣！”

　　“姜族長急什么?！崩镎聪蚪允?，見他正拿著荷包打量，就笑道：“你可不能代姜秀才做決定吧，姜秀才，你說呢？”

　　“族長莫急，消消氣?！苯允∠仁浅鲅园矒峤彘L的情緒，而后看向里正，手中裝滿了銀子沉甸甸的荷包在他手中把玩著，他聲音溫和如故：“里正恐怕忘了一件事。

　　在下不才，區(qū)區(qū)秀才，也是有資格求見縣令老爺?shù)摹Ｇ?，你只能借我之能邀一次功，我卻除了取水之法，勉強算是飽讀詩書。

　　除非你能攔住我讓我終身見不得縣令，否則，你的算計恐怕是不成了。”

　　里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隨即冷笑道：“既然姜秀才看不上我給的這些銀子，我將這些銀子拿去當(dāng)做旁人攔截你見縣令的賞賜，還能有人會不幫我留意你不成？”

　　“即便你能攔得住自省一個人，你還能攔得住我們姜氏一族的所有族人嗎？”姜族長對里正的厭惡在這一瞬間到達(dá)了極致。

　　他擋在姜自省前面，身體雖然已經(jīng)因為年老而佝僂著了卻格外的有氣勢，“我們姜氏一族雖不是什么大宗族，卻也不是誰都能欺負(fù)我們族中人的?！?p>　　里正拂袖而去，而姜族長則是讓老姜家的幾個孩子去請來了族中其余的長輩，并將此事告知眾人。

　　眾人皆義憤填膺，他們雖然都是普普通通的農(nóng)人，但都深知一個道理。

　　關(guān)起門再怎么樣都是自己的事情，可外人是絕對不能欺負(fù)自家人，也是絕對不能插手自己的事情的。

　　“自省，我們這就陪你去縣里找縣令老爺，指定不能讓人貪了你的功勞?！?p>　　“那就有勞各位了。”姜自省對著大家拱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縣里的方向去了。

　　里正家就在姜家村去縣里的必經(jīng)之路附近，在他家院子里就能看到路上的情況。

　　大概里正也沒有想到姜家村能這么快就聚集起來這么多的人，還能在今天就有所動作。

　　他還在家中琢磨著要怎樣把功勞據(jù)為己有，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路上烏壓壓一群人，朝著這邊走來了。里正下意識以為是出了什么事情，皺著眉頭盯著。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兒。

　　領(lǐng)頭的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當(dāng)他看清楚領(lǐng)頭的正是姜族長和姜自省的時候，他開始慌了。

　　他好歹也是拿了銀子過去的，不愿意就不愿意嘛，集結(jié)這么多人做什么？？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見那群人浩浩蕩蕩地從他家不遠(yuǎn)處的路上經(jīng)過，然后直奔縣城的方向而去。

　　里正意識到他們是要做什么，想要去攔，又畏懼于他們?nèi)硕?，自己一時間還找不到那么多人。

　　于是，姜自省等人順暢無比地進(jìn)了縣衙。

　　紫陽縣縣令已經(jīng)在紫陽做了六年的縣令了，他上一任期表現(xiàn)平平，就又被留任一期，最少還要在此處待四年。

　　他最近正因為大旱的事情憂心。

　　朝廷的賑濟(jì)方案遲遲不到，眼看聚集在縣衙外的災(zāi)民一日比一日多，地里的稻子沒有收成，接下來收上來的麥子只怕也難以支撐大家吃一年。

　　紫陽周邊的地方也多和紫陽一樣大旱，州府同樣處境艱難，求助無門。

　　當(dāng)初糧食開始漲價的時候，不少人都賣了家中的糧食，縣衙開倉放糧，也只維持了半個月，就沒有糧食了。

　　如今已經(jīng)有人餓死、渴死了，還有去別處逃荒的。

　　再這樣下去，他恐怕烏紗帽都保不住了，更別說升遷。

　　所以在下面人說有個秀才求見的時候，他一開始并不太愿意見。

　　那來報的人又道：“老爺，那姜秀才說，說他有法子解老爺之困?！?p>　　縣令眼睛一亮，拉住前來稟報的小吏，“你說的那姜秀才可是什么富戶出身，他有錢，還是有糧？”

　　“都不是?！毙±舻淖齑礁闪?，已經(jīng)枯瘦得不像樣子，眼里隱含著期待，“他說…他能有法子得到水?！?p>　　“什么？”縣令手中茶盞陡然落地，里面一杯底的清水灑落在地上，這讓他心痛不已。

　　如今最缺的，可就是水了，他都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沒能好好洗漱，每天也就只能喝這一小杯的水。

　　只是這會兒他顧不得心疼，快步走到堂前，就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端坐在那里，那人見到他，起身拱手行禮。

　　“你就是姜秀才？”縣令上下打量了姜自省幾眼，“快別多禮，聽說姜秀才有法子弄到水？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姜自省也不客氣，語氣不疾不徐，用最簡練的措辭說清楚了取水的方法，最后才道：“此法前兩天驗證之后就告訴了里正，原本以為里正已經(jīng)稟報老爺了，今日才知道原來還沒有稟報，所以在下就來了?！?p>　　縣令對各位里正的脾性很了解，問清楚了姜家村所屬的里正是誰之后，心里就有數(shù)了。

　　他不再討論里正的事情，等用水的問題解決了，他再騰出手來處理此事。

　　“姜秀才，還請將你所說的法子細(xì)細(xì)寫在紙上，本縣這就請人去試，若真如你所說能取到水，本縣必定即刻上報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縣令狠狠松了口氣。

　　提出這法子的雖然不是他，但這姜秀才是他治下之人，這事能造福此次受旱災(zāi)的所有人，自然也算是他的功績。

　　而且，還是很大的功績。

　　升遷有望的縣令心情好了不少，連帶著也沒有那么的心疼剛才灑掉的那小半杯水。

　　等姜自省把取水之法寫出來，再三強調(diào)了可以獲得的水不多，只夠喝。

　　“喝幾口也足矣救人性命?！笨h令拿著寫滿字的宣紙，紅光滿面，“姜秀才，說吧，你想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