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在當初第一次見林寒暉,他酒醉時曾說過,那時是對他心中的鄭彩云說的。
可是現在……金小銀不禁皺起秀眉,現在的他從睡夢中醒來,可能是對夢里的鄭彩云說的吧。
上一次當替身莫名其妙,現在再當替身心里卻有點悶悶的。
金小銀使勁地抽著手,想抽出來,結果都被林寒暉牢牢抓住。兩力相加,金小銀感到一陣吃痛,“呀——”
聽見金小銀這樣一叫,林寒暉自是知道自己用力太大了。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松開拉著的部位一看,幾道紅痕赫然出現眼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有點著急……”林寒暉眼神里帶著心痛和懊惱,急著解釋。
金小銀抽回手來,稍稍揉了下,然后說:“見你沒按時起床,我擔心你是不是發(fā)燒了,所以想摸摸你的額頭……”
“你繼續(xù)摸,你繼續(xù)摸。”林寒暉復又抓住金小銀的手,置于額頭上,不顧她的難為情。
剛才是出于關心才沒有避男女之嫌摸他額頭看是否有發(fā)燒,現在被林寒暉故意覆上額頭,金小銀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誒!——”想去阻止卻發(fā)現來不及,任由他死皮賴臉地覆上,眼神里盡是開心。
微涼的手覆上林寒暉的額頭,讓他整個人清爽起來,憋在心里的氣瞬間消失。
其實金小銀在門外喊時,林寒暉就醒了。他心里一直憋著氣,不想理會她。
想到昨晚她說要離開自己,氣得不行。他知道自己和她是形婚,是靠條件交換而來的??蓾u漸發(fā)現他不想如此,還想要更多。于是想著法討她歡心,巴心巴肝照顧他,就是為了能讓她接受自己的追求,讓形婚變成事實婚姻。
可自己還沒成功,她身邊就出現其他追求者。
其實陳思行追求金小銀,林寒暉一點兒也不意外,早在帶她來選原木時就看出端倪,只不過沒想到陳思行竟如此上心,都沒見過幾次面,直接表白了。
對于這位師兄,自己師傅的長子,林寒暉除了欽佩就是尊重。明明只大兩歲,可他給人是長兄如父的感覺。木雕技藝自然更甚一籌,不然一出點什么狀況就不會去找他了。
而陳思行的感情世界,一直無波無瀾,沒見他傾心過誰?,F在突然對金小銀發(fā)起追求,林寒暉徹底慌了。
因為陳思行人如其名,做事從來都是三思而后行,一旦決定的事,都是他深思熟慮后的結果,然后會執(zhí)著到底。
不行,掄起執(zhí)著林寒暉不輸分毫。
“小銀,留下來吧。后面蝦蟹簍的雕刻會越來越復雜,難道你不想親眼見證一下嗎?”林寒暉如墨的瞳仁直直地盯著她,他知道她公司賠償的這件蝦蟹簍,除了去差評,更為關鍵的是滿足一位異國他鄉(xiāng)老人臨終的夙愿。
本來這件事她可以不用理會,差評對她而言并不能造成什么影響,可她愿意答應與他形婚,一定是看在那位老人的份上,所以用這個來請求她留下,說不定她會答應。
“正如你看到的,我離開的原因是不想讓自已處于感情的糾纏中,對你如此,對陳思行亦如此?!苯鹦°y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林寒暉對自己的心思,也就沒有掙扎把手拿下來,只是目光與他對視片刻后,眼眸垂了下來。
“我知道,這都是我惹出來的事,你放心好了,我會和阿行說清楚?!?p> “那樣會不會讓你們師兄弟情誼受到影響?”金小銀抬眸看向他,眼里滿是擔憂。
“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林寒暉把她的手從額頭上拿下來,放在左手掌心,右手覆蓋上去,雙手夾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小銀,別離開我!”
手心的溫暖加上激蕩人心的嗓音,金小銀一時怔住了。
很快回神去想剛才靠近林寒暉去摸他額頭被他抓住手后,他突然說出的這四個字,原來主語竟是自己!
日久生情,真不是一句戲言。面對如此俊朗的陽光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求,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可金小銀壓下心中的悸動,理智占了上風。
“等你同陳思行說清楚了,我再決定?!苯鹦°y抽出手來,朝他淺淺一笑,起身出了林寒暉的房間。進入自己房間后,她用手撫了撫自己的心,剛才有些心動過速了。哂笑一番后,才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再不去想其他事情。
接連幾天,林寒暉和金小銀的生活又回歸到之前的狀態(tài),生活在一起的兩個熟悉人,不說感情只按協議做事情。
又到了金小銀回深城開會的日子,臨別前,林寒暉像個老媽子般一個勁叮囑她記得按時回來,還特意記下返回潮州的高鐵開車時間。
看著林寒暉緊張樣,金小銀心里有些好笑,已經答應林寒暉目前不會離開潮州離開他,可他卻有點不相信。
跨境電商的工作,只要找準品,在平臺上投放一些費用,再Facebook里多聯系一下咨詢顧客和回訪購買過的買家,一般銷售額會比較穩(wěn)定。
開完會后,劉秉仁單獨找金小銀談話,詢問蝦蟹簍雕刻情況。金小銀如實稟報,同時展示蝦蟹簍雕刻目前的進度。
自從陳泰宇生日宴會上受到訓誡后,林寒暉細細琢磨一番,在后面的雕刻中做了改進,雕刻進度大幅提前。
聽完這些,劉秉仁放心許多,爾后又問了一些在潮州住得習不習慣,說了些關心的話,才讓金小銀離開辦公室。
下午金小銀順道處理了其他工作,微信消息提示音不停地響,一查看全是林寒暉催她回來的信息。
【小銀,動身去高鐵站了沒有?】
【今晚我做了飯菜,等你回來吃?!?p> 【離開車還有兩個小時,你出發(fā)了嗎?】
……
看到好幾條類似的信息,金小銀未覺得煩,心中反而有點甜。被人惦記著,其實是令人開心的事。
到達潮州高鐵站,林寒暉居然開車來接她。
“你餓了吧?”
“這是誰的車?”
兩人不約而同地問對方,顯然林寒暉越來越有丈夫的覺悟,永遠把妻子放第一位。
“阿行的車。”待金小銀坐好后,林寒暉邊替她系好安全帶邊回答,金小銀了然點頭。
雖和林寒暉領了證,知道他從林光耀那拿了二十萬作為彩禮,關于他的資產,僅僅知道他在深城靠街頭畫肖像為生,住著朋友的房子,其他全然不知。
剛才問他是誰的車,其實隱約能猜到是他借陳思行的。
“你找陳思行談過了?”那天林寒暉說過會找陳思行談,金小銀側頭看著他,期待他的下文。
林寒暉目視前方,調好座椅開始掛擋踩油門,車子平穩(wěn)起步,待駛入正道時,他才“嗯”了一下。
“那他是什么反應?”金小銀一臉擔憂,與陳思行接觸了幾次,感覺他是比較內斂的人,不太會把自己真實情感流露于外。即使受到打擊,也是個把苦往肚里吞的人。
“等會細說。”
林寒暉一路平穩(wěn)駕駛車子開到陳氏雕刻工廠,停好后同金小銀走回思苑。
十月底的潮州,空氣中少了炎熱,多了分清涼。兩人并肩前行,林寒暉才提起與陳思行談話的事。
他說得簡單,如同描述一件很普通的事,金小銀能猜到陳思行聽完后絕對不會像他描述的那般平靜。
“他沒生氣?”金小銀十分詫異。
“對,他沒生氣,只是沉默了很久。”林寒暉回答,“然后阿行說我們欺騙了他,要對我進行懲罰,否則與我絕交?!?p> “怎么懲罰?”
“要我跟他一起雕刻漢達國際吳有杰下的蝦蟹簍訂單。”
“這怎么行?那我的蝦蟹簍呢?”金小銀露出焦急之色,忙拉住林寒暉停止往前走。
“他是我的師兄,我肯定不能拒絕他。再說,我倆形婚的事瞞了他那么久,有點不厚道?!?p> “可是你不是說過凡事以我為大么?”
“是么?”林寒暉裝失憶,隨即露出狡黠的目光,“我只說過‘我老婆的事最大’!”
“你!——”金小銀氣結,不過林寒暉確實是這么說的,只是她還沒有把自己與林寒暉老婆劃等號。
林寒暉見狀忙用雙手扶住金小銀雙肩,無比真誠地說:“放心,你的事為大。為了追進度,陳思行答應先和我一起雕刻你那件蝦蟹簍,然后在去完成漢達國際的單?!?p> “這樣子嗎?”金小銀愣住了,心底有點不相信,能讓木雕界兩大青年新秀共同雕刻蝦蟹簍,真的很難得。
“君無戲言。你等著吧,說不定十二月初,你的蝦蟹簍就可以完工了?!闭f完林寒暉直接順勢摟住金小銀的腰繼續(xù)往回走,而金小銀都沒有覺察到異樣。
有些人受情傷,去酒吧買醉,有些人則會用其他事情轉移,陳思行就屬于后者。
再次見到陳思行,是他來思苑。他和林寒暉的協議達成,兩人共同完成金小銀公司和漢達國際的蝦蟹簍,其他工序則從陳氏派個工匠來。
看到他,金小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閃爍,不敢與他對視。陳思行卻很平靜,帶著一個工匠進大門后直接去了工作室。
兩位木雕界優(yōu)秀雕刻師齊聚一起,外帶一名工匠,共同雕刻金小銀公司的蝦蟹簍,這樣進度會快很多。
林寒暉有說過,請陳思行來主要讓他做雕刻細節(jié)上的指導,而他依舊是雕刻的主力。除此外,制漆、上漆、貼金等工序也由兩人來完成,而像打磨工序交由工匠來做。
自陳思行加入后,兩人分工明確,雕刻進度大幅提前。
關于陳思行手抖的問題,金小銀問過林寒暉,得到的答復是這半年來,陳氏接單太多,陳思行經常熬夜工作,加上精神壓力大,長期處于焦慮和緊張狀態(tài),睡眠不好導致的短時神經性手抖,需要多休息,自我放松排解壓力。
知道原因后,金小銀不想讓陳思行參與雕刻。要知道刀刃下寸寸驚心,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或者用刀偏了,整個蝦蟹簍前功盡棄。
林寒暉卻說陳思行執(zhí)意要參與的,除了后面邀請林寒暉參與漢達國際吳總的蝦蟹簍,還有一個原因是陳思行想彌補自己的錯過。
聽到最后一句,金小銀沉默了。而林寒暉心中很吃味,他明白陳思行所指的錯過。
日子一天天過,潮州的空氣中終于多了些涼意。
蝦蟹簍雕刻已經進入內部雕刻階段。相對于外部雕刻,內部雕刻要復雜得多。
其難度不僅在于立體空間的設計,還有內部蝦、蟹及簍的三維空間的布局。由先前的二維到現在的三維,靠的全是工藝人在技法上的經驗和想象力。
通過這些時日的實戰(zhàn)雕刻,林寒暉的技法似乎從沉睡狀態(tài)蘇醒。以刀為筆,手起刀落,木屑紛飛,游刃有余。
陳思行同樣如此,不過相比較林寒暉,他顯得格外細致。雕刻時神情尤其專注,可能本身他擅長細致雕刻,也可能源于自己內心對手抖的強烈控制。
好在他雕刻的部分不多,多數時間都用在與林寒暉初稿構思碰撞上。
這一天早上陳思行照例來思苑,見到正在院子里晾曬床單的金小銀。
進入11月份,北方多地進入冬季,而潮州這里才開始慢慢步入秋季。天高云淡,陽光燦爛,適合晾曬。
此時的金小銀一身輕松休閑衣著,白色長袖T恤,黑色鉛筆褲,身材勻稱,如海藻般的長發(fā)披在肩頭,整個人置身金色陽光中,美好嫻靜。
陳思行喜歡金小銀,本就源于一見鐘情。她外在的美,強烈吸引著他。腳下不受控制地想向她靠近,實際上他也這么做了。
“小銀?!?p> 一聲輕喚,讓正在拉平展床單的金小銀猛地一回頭,就見到笑意盈盈的陳思行。
“你過來了。”金小銀忙停下手上動作,十分客氣地回應。
雖說見過好幾次面了,但與他之間的尷尬絲毫未減。
“那個,林寒暉在他房間,我去幫你叫他?!?p> 金小銀正欲轉身去叫林寒暉,陳思行一把拉住了她,不過很快又松開了手。
“不必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陳思行臉上有尷尬有無奈,“如果當初第一次你來找我合作時,我接受你的蝦蟹簍訂單,你會不會接受我的追求?”
怎地又談及這事呢?金小銀不禁蹙起秀眉,好不容易恢復的平靜,她不想再起波瀾。
“不會,我來潮州是找蝦蟹簍工藝雕刻師,與我的愛情婚姻無關?!苯鹦°y坦然道。
陳思行訕訕笑著,“如果蝦蟹簍完工后,你會和阿暉解除婚姻關系嗎?”
上次林寒暉找陳思行談,已經把兩人已婚情況說了出來,但卻隱瞞了他倆的形婚。
知道金小銀為了蝦蟹簍答應林寒暉結婚,又結合他倆分房而睡的情況,陳思行已經猜出他倆是協議婚姻,是故才會這么一問。
“這——”金小銀一時語塞,她想過蝦蟹簍完工后,會和林寒暉解除婚姻關系,但不知道那家伙會不會同意。另外即使林寒暉同意離婚,她也不能給陳思行機會。
剛和師弟離婚,轉過來又和師兄結婚,那林家人怎么看自己?況且她覺得自己不能待在這個是非之地。
“好吧,我跟你實話實說,不管是你還是林寒暉,我都想離開?!闭f完,金小銀轉身回房,不想再就這個事情糾纏在他們師兄弟之間。
看著金小銀離去,陳思行嘴角浮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