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以后你不再孑然一身
溫伯懿坐在輪椅上養(yǎng)了半月有余的腿傷,成天嘴上離不開夫人,撒潑打諢變著法兒黏著解還休,剛開始她還渾身抗拒,漸漸也便習(xí)慣了他這粘人的性子。
“這是做什么?”
解還休上完朝回來天剛蒙蒙亮,官服還未脫就看見院子里的丫鬟進進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拉了一旁的春桃詢問原由。
“溫郎君讓奴婢們打掃干凈院子,說將軍早朝回來能寬心些?!?p> “這地上的青磚都反光了還打掃呢,遣散了,讓他們回去睡個回籠覺。”
春桃不肯,解還休只得問她溫伯懿人在哪。
“回夫人,在膳房?!?p> 解還休輕著腳步去膳房瞧,想看看他今日又在搗鼓什么吃食。
還未進門,便瞧著他健步如飛的模樣,腿傷已經(jīng)好了,他卻還騙自己說疼得厲害,敢情又是在戲耍她。
“腿好了?”
溫伯懿不曾想今日的早朝這么早就退了,給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連忙拿起一旁的拐杖撐著,低聲呻吟。
“哪有,我剛才那是試一試看好了沒,結(jié)果剛走兩步就疼得厲害?!?p> 他滿嘴胡話讓她怎能相信,心生一計便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走。
“這樣啊,那可惜了?!?p> 溫伯懿知道他話里有話自然追問下去:“夫人,可惜什么?”
“今日早朝,三日后天子要舉行春獵,還有打馬球,不過你腿傷未好我也不方便帶你去?!?p> 溫伯懿聽罷,立刻棄了拐杖老實巴交的看著她。
“好這么快?”
“為了夫人,必須的!”
解還休知道他嘴上功夫厲害便不與他多說,晨昏定省每日這個時候正是她練功的時辰。
“小姐,郎君昨日挑了料子給小姐做了新衣,試試合不合身。”
綠衣和春桃現(xiàn)在跟在她身后寸步不離,練功都要跟在一旁伺候。
“這衣裙我實在穿不習(xí)慣,還是這男裝方便?!?p> 解還休端站著任由綠衣和春桃在自己身前身后忙著整理衣裙,里三層外三層著實裹得嚴(yán)實。
瓔珞錦玉腰帶,玉佩明月珰,走路步子稍微大些,玉佩碰撞發(fā)出叮當(dāng)聲很是引人矚目。
“小姐,你現(xiàn)在是溫家主母,自然是不能每日男裝扮身,溫家是燕都商賈,要給家中仆人樹立威信?!?p> 解還休覺著這寬門大宅院就是一個牢籠,困在里面行走都不方便了。
她本以為卸甲后是游山玩水,逍遙自在的過活一生,誰知被這樁婚事所累。
“春桃,郎君院兒里可有妾室或是通房丫鬟?”
春桃連連搖頭,立刻表明自家溫郎君的決心,說此生絕不會納妾,所有寵愛只給當(dāng)家主母一人。
解還休自然不信,燕都第一富商家中沒個小妾紅顏說出去沒人會信。
“小姐,真好看?!?p> 解還休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一襲鵝黃廣袖流仙長裙,外罩一件薄如蟬翼的雪白長衫,倒也清麗不招搖,心中贊嘆這溫伯懿的眼光還不錯。
綠衣和春桃上午一直纏著她無法脫身,時至中午被兩人帶去正廳用膳才知道今日是她生辰,溫伯懿早早地在廚房忙就是為了給她準(zhǔn)備生辰宴。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解還休看著滿滿一桌子珍饈,心中感傷,她已經(jīng)十年沒過生辰了,難為還有人記得她的生辰。
“我們是夫妻,結(jié)親自然是合過雙方八字?!?p> 溫伯懿看她眼中浮現(xiàn)一絲淚光,雖被她很快藏在眼底但還是入了他的心。
“嘗嘗這桃花酥,剛出鍋還溫?zé)嶂?。?p> 溫伯懿伸手給她夾了一塊放在白玉盤中,解還休看著玉盤中的桃花酥,腦海中想起了師父。
“在我們家鄉(xiāng),桃花酥寓意福壽綿延,圓滿合歡。生辰食用最好不過?!?p> 言罷,解還休的記憶被拉回到十年前,她的師父和他說了相同的話。
“我還不知道郎君祖上是哪里人士。”
解還休只知道能讓皇上賜婚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單憑他一個商人怎能在天子手上討得一紙婚書。
“溫家祖上原是金陵人士,祖父在朝中任尚書,后帶著一家人輾轉(zhuǎn)北上定居燕都,這桃花酥正是金陵人帶過來的?!?p> 溫伯懿一邊說與她聽一邊觀察她的神色,心中揣摩她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官宦之家為何到了你這里就從商了呢?家中爹娘也同意你這樣做?”
“我身子不好,不喜朝中爭斗,爹娘去得早,前些年祖父也走了,留下我孑然一身守著這溫家宅子?!?p> 解還休聽他講,自己在一旁安靜的吃,一番言語說罷,那盤子里的桃花酥僅剩下一塊。
“你現(xiàn)在不是孑然一身了,你還有我呢?!?p> 解還休說完將桃花酥夾給了他,惹得身后的綠衣心中連連感嘆她家小姐終于開竅了,知道心疼自家夫君了。
“征討遼國時,瀛水一戰(zhàn)戰(zhàn)況慘烈,死傷無數(shù),我前線戰(zhàn)事吃緊,原本以為我和將士們會凍死在冰川雪地的瀛水之畔,沒想到燕都溫家送來了糧食棉絮,這才幫助我軍將士渡過難關(guān),成功收復(fù)燕云十四州?!?p> 解還休湊近了些,坐在他身旁看著他,言辭振振。
“你幫過我,此后余生,我?guī)椭?,天地渺然,已不再是你獨身一人,還有我呢?!?p> 她的一番話惹的身后的綠衣春桃連連落淚,一個感嘆小姐重情重義,一個覺得溫郎君終于有人心疼他的苦處了。
解還休就是個坦然的人,若別人對她打心底好一分,她就得還十分回去。
溫伯懿也知道三日后的春獵很重要,到時候到場的官家子弟,門閥貴族數(shù)不勝數(shù),他可不能丟了將軍娘子的臉面,只得纏著解還休去自家馬場教他馭馬。
“你這腿傷還沒痊愈,要不還是算了?!?p> “你這是對為夫不信任?今天我鐵定學(xué)會?!?p> 她瞧著他著實不是一個騎馬的料子,還沒騎上幾次就開始猛烈喘氣咳嗽,不像是正常人才有的樣子。
這病根是他為了救十歲的解還休落下的,跌落山崖中了奇毒的后遺癥一直沒有根除。
十年前,他從軍中退伍回家,以江湖俠士的身份去見了和自己訂過娃娃親的小還休,陰差陽錯的教了她功夫,成了她心心念念的師父。
兩人再見時,小還休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他了。
……
溫伯懿摔了不知多少次,她只是靜靜的躺在草地上望著,還幻想著溫伯懿是不是自己的師父,但看著他這騎馬的破爛技術(shù)立刻否定。
她的馭馬之術(shù)全是師父教的,精湛無比無人能敵,眼前這個騎一段喘十口氣的主兒一點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