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方才說什么呢?”本來裝作委屈哭泣的景容夭,頓時冷下了臉,一臉無辜又嚴(yán)肅的說?!鞍??我說什么了姐姐?”被她這一震,景沛嫣直接愣住了。
“我們景家可是最講禮儀規(guī)范的,就是連陛下如今也是積極倡導(dǎo)尊卑貴賤嫡庶有別,雖然在家這里沒有陛下,但父親可是在此。我母親尚且在世,你又為何對姨娘脫口而出母親,而不是稱呼為小娘呢。再者,我們景家雖不是什么豪門望族,也不是什么市井破落戶,一進門不行禮反而哭天喊地的成何體統(tǒng),你這豈不是不把父親放在眼里?!本叭葚惭酆瑴I水,卻不屈不撓安安靜靜的說著,這猶如炮彈般邏輯縝密毫無破綻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直接是把景沛嫣說的一愣一愣的,直接對著她喊;“死丫頭你!你……”
“放肆,你對姐姐說話是這種態(tài)度嗎?你也跪下?!蓖蝗凰我棠飻r住了她,怒氣沖沖的對著自己的女兒吼著,隨后又帶有歉意般的說。“老爺這都怪我,是我把這丫頭寵壞了讓她言辭不得體沖撞了大小姐…”
“二姨娘此言差矣,妹妹是沖撞了父親,并不是沖撞了我。何況我是有錯在身的,正在等候姨娘訓(xùn)斥,女兒并不敢做出僭越父親之事?!彼郧傻哪臃路饎偛耪f那些凌厲之言的人并不是自己。這幅模樣唬的景逸一愣,仿佛他的這個女兒本身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千金。只不過,他又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兒,才十五歲的模樣,卻搞得身寬體胖的,臉上的油脂都快溢出來了,根本與她母親當(dāng)年是天壤之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的,他的腦海里開始浮現(xiàn)出榮華公主年輕之時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宋姨娘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看了看面前嬌美的妾室,又瞥了一眼他的大女兒和如今人人稱贊的二女兒。咽下了對景容夭的那份厭惡之情,默默嘆了口氣,也不再多想什么,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澳憬憬阏f的有理,如今陛下推崇禮儀之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尤其要多注意些。以后莫要在別人面前喊你小娘母親?!?p> “爹爹!”景沛嫣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剛想爭辯,只看到宋姨娘朝她擠眉弄眼了一下。隨后又裝作乖巧一般低頭說,“爹爹,女兒并非僭越之人,女兒知道姐姐一直認(rèn)為女兒是庶女等不得大雅之堂。女兒平日里一向是以姐姐為尊的,家中姐姐曾做過的那些小事女兒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墒堑?,今日之事事關(guān)景家清白之分,還請爹爹為女兒做主?!?p> 聽到這,景容夭心里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冷笑,她們設(shè)的這個局本就是讓她跳的,即便是現(xiàn)在沒捅出這個簍子,她們也要來挖坑,好!那就來看看吧。
景逸像是終于想到今天的正事了一般,頭扭過來一臉嚴(yán)肅的瞪著景容夭?!澳憬袢杖プ隽耸裁??”
按照往時,真的景容夭會騙他自己去上課了,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而且景容夭也挖了個坑等著這對母女來跳,隨后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說?!芭畠翰桓移鄄m爹爹,女兒今日未參加夫子的算數(shù)課,女兒去了后花園?!?p> “哼,你倒是誠實,那你告訴我,你去后花園做什么了?”聽到她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了自己沒去上課,景逸愣了一下,隨后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如果真的沒去上課,那果然是如宋臨燕所說,她故意投河跑去吸引那些貴族公子的注意力了!
“女兒是為了爹爹的生辰準(zhǔn)備,去后花園給爹爹做玉雕了。”她不慌不忙地起身,隨后示意煙兒把東西遞上來。
只見一精美的蜀錦雕花盒子被端了上來,盒子打開赫然躺著的是一枚半山水玉佩,先不說玉的色澤溫潤,一半深綠色如水一般滲入底下的白色玉石,另一半猶如清澈的湖水光澤透亮,單談?wù)勥@雕工。因是雕山水,料子自身奇特就并未做了過多復(fù)雜的設(shè)計,依據(jù)自身色的形狀雕的山形靈動自然,飄逸若塵。湖水波紋上還染了一絲金絲綠色,更添了靈動之意。不得不說這景容夭女工縫紉雖是不通,但雕刻和鑒寶這門手藝好像是娘胎里走出來一般,就連蕭寒自己也沒在那些拍賣場里見過多少個這種雕工和色澤的玉石。
景逸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樣,這玉石卻是不像是剛買來充數(shù)的,因為邊上還有部分未完成的痕跡,而且自己的生辰也確實快到了。她的話不像是作假,難道......
“呵,姐姐倒是生的一口伶牙俐齒啊,雕刻玉石?雕刻玉石用得著在河里雕嗎?雕刻玉石用得著雕一整天嗎?再者,院里有好幾個小廝見到姐姐渾身......”
“你在說什么?妹妹年紀(jì)小,似乎不懂得珠寶雕刻之技巧,玉石與刀刃相接觸的時候會發(fā)熱,若是不接觸水玉則會越發(fā)干燥,雕刻的形狀也會不好。我的院子是靠的祖母的屋,本想著,父親生辰迫在眉睫,就偷偷在屋內(nèi)做這些事情,卻又怕打擾到祖母。因而才到后花園讓煙兒挑水來潑,弄濕了你的石子路我實在抱歉,可你也不能說出這種敗壞我名聲的話吧?”景容夭一聽,裝怒嗔道,隨后又拎出了祖母當(dāng)擋箭牌,她敢這樣做,就是賭她這個聰明絕頂?shù)淖婺刚驹谒@邊。
“你胡說!什么祖母!你落水若不是我去喊子杰哥哥來......”
“妹妹你?”聽到這話,景容夭的目的也是達到了,這急眼的綠茶,也不過如此嗎?而她也沒多說什么話,只是驚慌的看了一眼景沛嫣,又無助的看向景逸和宋姨娘。
宋姨娘頓時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果然,她瞥向景逸的時候,看到景逸的表情異常陰沉?!敖袢栈〞忸^都是男子。而女子都是待在內(nèi)院的,你說你剛剛?cè)ネ庠赫伊苏l?”
果然,只要是提到面子之事,男人都會選擇自己認(rèn)為最重要的事情來聽。
從未受到父親這般訓(xùn)斥的口氣,景沛嫣自知說錯了話,哆哆嗦嗦的說,“不,不是,女兒的意思是讓小廝請人來拉姐姐上來?!彼龍A如桃杏一般的大眼睛轉(zhuǎn)向身后的罪魁,而更戲劇性的場面來了。
“我何曾落過水呀妹妹?”一臉無辜的表情落在圓盤一般的大臉上,“我剛剛不是同父親說了,請煙兒用水盆澆水潤玉,你是不是眼花瞧錯了。而且,我這只是刻了半刻鐘的時間。又自覺自己翹課不對,這一下午我一直待在祖母屋里侍奉祖母呀?!彼癫恢酪话悖S后更加委屈了?!澳?,莫不是妹妹覺得我撒謊,自己掉了河里任由哪個男子救我?隨后又拉了祖母說出這種欺瞞爹爹,娘親之話?退一步說,若是我真的掉了河里,我這樣貌身材,又有哪位公子愿意委身救我呢。若是小廝救的,妹妹全可以把他找出來對峙,我問心無愧?!?p> 這一通話既是維護了自己,又維護了景家的臉面,又暗地里戳了她景沛嫣一刀暗示她設(shè)計欺騙爹爹,暗算胞姐。這讓一向偏向景沛嫣的景逸,內(nèi)心的秤也開始慢慢傾斜在她身上。
就在這時,門外傳出來一蒼老沉穩(wěn)的聲音。
“老太太托奴婢來問,這大小姐是否晚上不需要在壽安堂練字了,若是老爺有什么別的吩咐。奴婢就把大小姐的硯臺給撤下了?!敝灰?,玉荷嬤嬤緩緩前來,先是給景逸宋姨娘行了禮,又不緊不慢的傳了話。
這一句話讓景逸徹底發(fā)火,連老太太都這樣說了,證明這事情很顯然就是景沛嫣瞎搞了一通想暗算景容夭!
“勞煩嬤嬤前來,嫣兒,你嫡庶不分,無仁義慈愛之心,又欺瞞事情真相顛倒是非,禁足墨蓮閣一月,不得外出!二姨娘教女無方,罰俸三貫。容夭雖無過錯,但肆意逃課事情屬實?!?p> “爹爹,女兒自知有錯,今日已自請明日上香山寺為爹爹娘親吃齋祈福十日,還請爹爹應(yīng)允?!?p> “嗯,你也懂事許多了?!彼拿碱^稍稍舒展了一些,隨后擺了擺手,“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