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他的孤獨
傍晚,蕭霽危難得的回來很早。
溫尋兒聽見背后的說話聲,沒轉(zhuǎn)身,倒是秋月很麻利地將那筐刺繡物件收起,朝蕭霽危行了個禮后走了出去。
直至身后有腳步聲站定,溫尋兒這才轉(zhuǎn)身看向他。
春生剛剛幫他脫了外袍,這會兒他身上穿的一件黑色騎服,漆黑的顏色,在昏黃的燈光下襯得他臉色有一絲不正常的蒼白,眸光幽深,就這么靜靜注視著她。
溫尋兒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他。
明明就是她自己所塑造的人物,可對方一點一點脫離她的掌控,少了劇情的提前預知功能,現(xiàn)在所走的每一步,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考驗,以至于蕭霽危整個人在她的面前,越來越剝離出那股熟悉感,變得陌生,變得脫離掌控,也變得越發(fā)獨立。
就好像,他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脫離了那個紙片人,成為了真真正正的異世帝王。
“吃過晚飯了嗎?”他先開了口。
溫尋兒點了點頭:“你沒吃?”
蕭霽危應(yīng)下,她便朝外面走去,打算讓春生傳膳,可剛走出一步,手腕便被握住,溫尋兒回頭,蕭霽危手上微微用力,將她拽了回來。
“現(xiàn)在不想吃,換身衣服,我們出去走走。”
夜晚的營帳燈火通明。
他們駐扎的這片地帶位處于五鳳山的一處半山腰,因為從前也曾經(jīng)是朝廷狩獵的地點之一,所以這里的設(shè)施相對比較齊全。
春生牽了一匹馬來。
兩人坐上了馬,蕭霽危便帶著她一路駛?cè)牒谝怪小?p> 夜晚的風有些冷,溫尋兒也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里,只看著后頭的營帳火光一點點遠了,心下不由得擔心起來:“你不是說萬陰的人一直在暗處嗎?你就這么走了,就不怕那些人做什么?”
“他今晚沒時間安排。”
溫尋兒不知道他這話什么意思,但聽他篤定的口氣,心下稍安,這才反應(yīng)過來蕭霽危走的是往山下去的路。
只剛剛?cè)胍?,山下的小?zhèn)剛剛進入夜生活,街邊的小販熱情吆喝,男男女女的背影讓整條街都鮮活起來。
北寒與大炎不同,北寒的晚上是沒有宵禁的,所以這邊的夜生活都很豐富。
兩人穿過長街,像尋常情侶,溫尋兒原本對出來沒什么精神,但也不知道是被集市的熱鬧感染,還是被路邊各種食物香吸引,居然也來了興致,買了好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最后拿了一串糖葫蘆和蕭霽危一起看雜耍團表演。
火光在雜耍演員的手里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形態(tài),照得整個天空通亮,引來陣陣喝彩,溫尋兒后知后覺看向身側(cè)的人:“怎么突然要帶我來這些地方?”
“喜歡嗎?”
當然是喜歡的!
這樣平常的熱鬧才是她曾經(jīng)所向往的生活,只是一切由不得人,她被一步步推入權(quán)利的中心,成了整個故事的核心人物,沒法躲也沒法逃,這種普通人的熱鬧便成了她的奢求。
“喜歡就好。”
看見了她眼底的小星星,蕭霽危又陪著她逛完了整個集市,等到集市的燈火也在逐漸熄滅中,二人這才重新上山。
回去的路上,他顯然不急,馬兒慢悠悠的走,他也不說話,漫天星光懸掛高空,溫尋兒甚至瞧見了山林中隱隱閃爍的螢火蟲,一切美好得不真實。
她從前面偏頭去看身后的蕭霽危,目光觸及他在黑暗中仍灼灼的視線,忍不住開口:“你今晚怎么突然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慕可的婚事不是在籌辦?你不應(yīng)該是最忙的時候嗎?”
“你不是嫌我太忙?帶你出來玩不高興?”蕭霽危挑了下眉。
“自然是高興的,可……”
“高興就好!別的不重要!”他圈緊了她的身子,視線在她臉上停頓許久后,移向她的唇,輕輕碰了碰,顯得溫柔又纏綿。
“你心情不好???”敏銳地感覺到什么,溫尋兒也沒動,偎在他胸口輕輕問。
“有點?!彼鶞貙杭绺C處蹭了蹭,“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夢到了……我娘。”
夢到了虞棠?
原來如此,她就說他今天晚上情緒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個。
溫尋兒安撫地抱了抱他,忽然想起什么來,呼吸一滯:“今天是不是你娘的祭日?”
蕭霽危訝然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頓了一瞬,他才想起來溫尋兒那點“預知”能力,便沒再問。
夜風徐徐穿透樹林,傳來沙沙的響動,溫尋兒靜默良久之后道:“等以后有機會,我們一起去大炎看看她吧?”
“好……”
回到營帳,蕭霽危似乎是累了,人不似剛才在山下時那般精神,躺到床上后,不一會兒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溫尋兒有些心疼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伸出手來抱住他,窩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三日時間,轉(zhuǎn)眼就到。
尼格薩吉果然說到做到,大婚辦得隆重又盛大,整個獵場都被他裝扮一新,到處掛滿了紅綢。
蕭慕可的營帳內(nèi),麗太后仍舊很不滿意這樁婚事,但蕭慕可同意,她又無可奈何,只能板著臉在那里看嬤嬤們給她梳洗裝扮。
外面的鼓樂響起的時候,蕭慕可走到麗太后面前,拉著她的手:“母后,你就笑一笑嘛,藏都他人真的挺好的,而且,你能看著我大婚不好嗎?”
事情到了這一步,麗太后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有妥協(xié)。
“母后是怕這樁婚事委屈了你!”
蕭慕可眨了眨眼睛:“女兒不覺得是委屈,你也勸我應(yīng)該從之前的那件事里走出來,我也這么勸自己,而這樁親事是最好的時機,母后,你應(yīng)該為我高興!”
麗太后嘆了口氣,仔細打量著她今天的婚服。
尼格薩吉那個老家伙倒是有心了,這么短的時間里居然趕制了這么一件如此精致的喜袍,看藏都那個小伙子,雖然長得一般般,但勝在英勇體貼人,蕭慕可跟了他,或許還真能得一樁好姻緣!
想到這里,她總算是松了口:“只要你開開心心的,母后也就什么都不求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