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法與禮
先秦·左丘明《左傳·昭公二十一年》:“軍志有之:先人有奪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p> 什么意思呢!
兵書上講,要事先勝人,必先奪其心志;要事后勝人,必須等待其衰竭。
三公九卿,一百多個官員一起來找他,這些人鬧騰起來。
他,壓不住的。
就是始皇帝在,也得考慮考慮。
所以,他必須先聲奪心。
用自己張揚的聲勢,壓倒對方的來勢洶洶。
看起來。
很有效果。
瞅著一個個乖下來的朝臣,嬴城提起凳子走進了大律府。
緊隨嬴城進入大律府的,還有二十八個官員。
入內(nèi)!
嬴城跪坐在首位。
下方。
李瞻,淳于越,張讓,公輸丘,楊洪等人各落其座。
從這些座位的分布上,就能看出來很大的問題。
在廷尉李瞻的身邊,坐著九人。
在儒學(xué)淳于越和叔孫通的身邊,無人。
在奉常侍郎張讓的身邊,坐著六人。
在少府公輸丘的身邊,坐著一人。
在太尉府中護將的身邊,坐著九人。
剩下的兩人,一個長史令公子懷代表丞相府,一個御使中丞左光代表御史府。
如果連這都看不明白。
更清楚一點便是。
在大秦,丞相府和御史府是超然的存在。
能和法家抗衡的只有兵家。
政務(wù)和宗廟禮儀教化、財政開支僅次之。
少府在整個政法軍團體之外,具有特殊地位,但并不高。
至于淳于越和叔孫通兩人,就在最后面,排不上位。
此時坐在這座大殿里面的,代表著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大秦真正的中央集團團體。
若是放大這樣的比例,便是大秦格局!
同時。
這些人僅僅是馬前卒。
真正決定是否要向天下推行新秦法,這些人說了不算。
他嬴城,說了也不算。
面對整個大殿寂靜無聲,無一人說話的場景,嬴城率先打破僵局的笑道:
“咳咳,我很公平的,也很隨和的,站在大律府,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不要有任何的顧忌和負擔?!?p> “呵,你很隨和!”嬴城話都沒有說完,李瞻就冷笑了一聲。
嬴城笑了笑,沒有接茬,而是繼續(xù)道:
“在大律府,以無罪而論?!?p> “不管是出現(xiàn)何種言論引發(fā)何種后果,由我嬴城一力承擔,與發(fā)言者無任何關(guān)系?!?p> 嬴城頓了頓,掃了一圈每個小團體的臉色,繼續(xù)道:
“在這里,我希望諸位要明白一個道理?!?p> “立新秦法是一定的,也是必須要改變的,正如我之前在朝會上所言,不改變,大秦一定會亡國?!?p> “法之一字,原意為公平如水,明辨善惡,因此,便有了水之獬豸的‘法’字!”
“但不管是,周公立法制分封,管仲變法設(shè)輕重九府,李俚變法明賞罰,吳起變法強軍事,商君變法立郡縣制耕戰(zhàn)?!?p> “法,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公平如水,明辨善惡?!?p> “法,已經(jīng)是治國之策,以法治國,一字一句都將是國策的制定?!?p> “如今立法,便如立國,定國策?!?p> “我大秦的強國之策能不能在這座宮殿之內(nèi)誕生,不是我嬴城一人能勝任,需要所有人為之嘔心瀝血。”
嬴城的聲音在大殿之內(nèi)久久傳蕩,甚至還有隱隱的回音。
空曠的大殿上坐著的二十八人,雖然依舊還有特別的情緒。
但思緒卻是都被拉了回來。
“大律令所言甚是!”
而見無人回應(yīng),在最后面坐著的淳于越出聲附和。
可這句話一出。
李瞻就直言笑道:“大律令,立法可以,我李瞻不才,愿盡全力?!?p> “但有一個條件,這立法乃國事,不能讓閑雜人等加入?!?p> 這閑雜人等。
甚至不用指名道姓的點出來。
淳于越就認領(lǐng)的反駁道:“此言差矣,秦法之弊,弊在重嚴二字?!?p> “正巧,老夫不才,胸有韜略,可盡數(shù)革除秦法弊病?!?p> 李瞻當即怒斥道:“你個老匹夫,每天妖言惑眾能活到現(xiàn)在,還張口閉嘴說我秦法重嚴?!?p> “看看,看看,老夫不過是反駁了你一句,你便如此模樣?!贝居谠嚼湫Φ溃?p> “想想大秦官吏都出自你這樣的人手中,能好到哪里去?”
‘啪’的一聲!
嬴城就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景,狠狠的一拍驚堂木。
“論法可以,但麻煩不要互相言語攻擊!”
爭吵之中的李瞻和淳于越兩人著實被驚堂木嚇了一跳,乖乖的閉嘴。
而嬴城,則是緩緩的起身。
在一面帛書上面,大筆一揮,寫下了三個字。
“法與禮!”
“諸位,今日我們只有一個議題,法與禮!”
“一國立法,無非這兩個字。”
“諸位暢所欲言,將這個議題議清楚,今日便算是結(jié)束了,論不清楚,那就論到清楚為止吧?!?p> 說罷,嬴城回到了座位上,掃視眾人。
只見一個個都沉思,卻無人回話!
真的蛋疼!
立秦法一事,雖然有秦法十綱作為基本綱常。
但如果單純的對秦法十綱進行補充,并不能解決問題。
耕戰(zhàn)國策只是秦法不合時宜的一個弊端之一。
而他認為,最重要的,還是要理論清楚一個立法的核心問題,‘法與禮’!
也就是,立法之中,必須要遵循的一個核心原則。
尤其是。
這是一個可以永無休止爭論下去的核心原則。
所以。
需要現(xiàn)在結(jié)合大秦的情況來進行適合當下的核心原則。
用句更簡單的話來說。
法應(yīng)該止步于何處,而禮應(yīng)該止步于何處?
因為一旦立法推行。
整個大秦,整個天下,都將由這里二三十個腦袋,頂多再加上朝堂二十三十個腦袋,來決定幾千萬人的行為道德準則。
論不清楚這個問題。
立法一事,純粹無稽之談!
法無禁止皆可為!
這句話,對一個統(tǒng)一的帝國來說,太過沉重了!
“帝王,圣賢,隱士,童仙,文人,士農(nóng)工商,醫(yī)卜星相,丹青,琴棋,優(yōu)娼皂卒,批捶奴蛋剃盜竊?!?p> “每一個階層,法于何地,禮于何地?!?p> “我與諸位在這里為大秦立法,又有何用,若草草了之,當棄之如敝履,不如不立?!?p> “既然要立,那便立出一部足以名傳千古,青史留名的秦法,為天下之典,令萬世效仿?!?p> 嬴城平靜的說著。
下方。
原本還在沉思的眾人。
聽后面色漸漸凝重下來。
無比震撼的盯著一臉嚴肅的嬴城和嬴城背后的三個字。
仿佛。
有一座山盤恒在哪兒,令他們也跟著承受在了下來。
“法與禮!”
李瞻輕聲呢喃,眸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