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后,三所學堂步入正軌。
朱楩,沐晟兩隊,同時學成。
接到陳集消息后,朱允熥先去查驗了一遍。
之后,才又稟明老朱。
彼時,信國公湯和正好至京,拜見老朱。
老朱順水推舟,直接命湯和去校閱。
反正合格都是真的,誰去都一樣。
是不是五軍都督府,都不會網(wǎng)開一面的。
朱允熥陪著湯和,坐上了馬車。
洪武二十三年,湯和突然身患急癥,老朱安排其回鄉(xiāng)修養(yǎng)。
今年剛好了些,才又被老朱招于京中。
但也僅限好了而已,身體佝僂,走路顫歪,老態(tài)龍鐘明顯。
朱允熥扶著湯和上了馬車,又給湯和腿上蓋上薄毯。
“信國公身體欠佳,皇爺爺不該讓信國公舟車勞頓,更不應讓信國公剛至京師,就去營中校閱的?!?p> 湯和身體不咋地,但耳不聾眼不花,頭腦還是很清楚的。
微微一笑,咳了幾聲。
“當年淮西出來的老家伙沒幾個了,上位是怕再見不到臣,想在臣身體還算康健時,再與臣聚聚,同時也讓臣在還有些精力的時候,看看年輕時為之拼殺過的地方?!?p> “臣自見上位始,上位對三皇孫便多有提及,其實讓臣去校閱,不過是讓臣看看三皇孫的本事,與臣炫耀罷了?!?p> “看得出來上位對三皇孫厚望很甚,三皇孫切要戒驕戒躁,穩(wěn)扎穩(wěn)打,學好本事。有太子在,殿下有的是時間,千萬莫要急于求成?!?p> “上位年紀大了,三皇孫要少惹上位生氣,上位一輩子飽嘗人間冷暖,吃了常人所說的兩苦之二,實屬不易,現(xiàn)在這個年紀,無非不過就是求兒孫孝順,又肯努力而已。”
湯和一口氣說完,又是不斷的呼吸。
“信國公說的,我都清楚。”
“皇爺爺脾氣不好,但卻極其重情?!?p> “我會努力的,為了皇爺爺,也為了社稷?!?p> 一些話大致意思知道就行,沒必要非得掰開揉碎了說。
沒用多久,營地到達。
朱允熥扶著湯和下了馬車,在點將臺上安頓好。
隨之,又命陳集招呼來了被檢閱的幾人。
“信國公,你們都認得吧?”
“皇爺爺命信國公過來檢閱,你們準備一下,一炷香后檢閱開始?!?p> 訓練了一個月,是否過關,就在這一舉了。
“這個是訓練計劃,從哪檢閱,由信國公指定?!?p> 湯和才是檢閱的人,該咋檢閱,當然由于湯和決定。
“這個先不急,上位說三皇孫兵練的不錯,不知臣是否可以一飽眼福?!?p> 要真像湯和說的那樣,老朱是用他來炫耀。
那他肯定得好好表現(xiàn),不能讓老朱失望的。
“當然可以,陳千戶你去集合,給信國公展示一下我們的那兩個戰(zhàn)術?!?p> 他軍中最大的優(yōu)勢,就在隊列以及戰(zhàn)術。
湯和也是帶過兵的,到底咋樣,一眼就能看出來。
片刻之后,一陣氣勢如虹的跑步聲,從四面八方整齊奔來。
先是匯聚成一列,向朱允熥見了禮。
之后,先是三段擊。
相互配合,三輪打完,換到了鴛鴦陣。
鴛鴦陣統(tǒng)籌要求高,但一千人配合默契,每隊步驟相同,宛如一人。
“不管是三段擊,還是鴛鴦陣,相互組合并非特定,隨時都會打亂重組?!?p> “這樣做的目的,能有效防止戰(zhàn)場上,隊員損傷后整隊徹底形成不了戰(zhàn)斗力?!?p> 老朱都說好的,只要不是雞蛋里挑骨頭,那基本上沒什么問題。
“確實不錯?!?p> “你這叫什么鴛鴦的陣,是專為對付倭寇的?”
湯和多次巡視海防,與倭寇打過不少交道。
“是,大明在倭刀下并不占優(yōu)勢,這鴛鴦陣就是專門克他們的?!?p> “大明山河,豈容蠻夷踐踏?!?p> “完善過后,就能請皇爺爺推廣沿海衛(wèi)所,讓那些倭寇有來無回。”
朱允熥揮著拳頭,宛若即將領兵出征的將軍。
“三皇孫,有如此雄心,是我大明之福。”
“我們這些家伙都老了,大明的輝煌就要靠三皇孫創(chuàng)造了?!?p> 湯和拍著朱允熥肩膀,感慨良多。
沒用多久,校閱正式開始。
先是列隊,隨后是拳腳。
無論哪種,皆都一板一眼,和普通軍卒相差無幾。
若不是提前說明的話,根本不知道他們這幾人,不是王爺就是勛戚子弟。
“能把他們訓練成這樣,三皇孫咋辦到的啊?”
還能咋辦,練就是。
“信國公移步,還有一項未曾檢閱?!?p> 朱允熥笑著,把湯和帶去營房。
這當然是他瞧過,確定沒啥大問題的。
“這是最后一項,內(nèi)務?!?p> “內(nèi)務看似簡單,實則能訓練軍卒作風,連自個兒的東西都整理不好,還談何干其他的?!?p> 湯和轉(zhuǎn)于營房之中。
被子是豆腐塊,臉盆毛巾,桌椅,水杯都朝向一個方向。
地板打掃的干凈整潔,所有容易落灰處,干干凈凈。
“臣當初咋就沒想到這樣帶兵,這樣帶出來的兵,必將能嚴守軍紀,聽從指揮的?!?p> 走了幾步,走至曹炳跟前。
“你是曹家小子吧?”
“記得前幾年去你家,你小子還在你爹茶缸里放螞蚱呢?!?p> 這些勛戚子弟,都是些混不吝,哪個沒有些這樣那樣的功績。
“報告,那都是過去的事情?!?p> 曹炳一個立正,扯著嗓子回應。
不知是被曹炳突然一喊嚇了一跳,還是震驚于曹炳的變化。
反正,湯和有了些許詫異。
停頓片刻,才抬腳往營房外走。
“當年,臣去曹震家,那廝拿了一罐珍藏了許久的好茶招待臣,哪知蓋子一開,蹦出一綠頭螞蚱。
曹家那小子,還躲在門外看熱鬧,曹震鞭子都操起來了,最終還是沒舍得打。”
湯和一邊一走,一邊談論往事。
“再次一見,竟有了如此脫胎換骨的變化?!?p> “看來,上位把他們放于三皇孫這里訓練,是個明智之舉了?!?p> 朱允熥至始至終,陪在湯和身后。
湯和身體不佳,要是在他這里有個三長兩短,那老朱還不得扒了他的皮。
“信國公的意思是,他們過關了?”
朱允熥的詢問后,他身后的幾人屏息凝神,靜靜傾聽。
“臣會把在三皇孫這里看到的,如實稟明于上位,是否過關,自有上位圣裁?!?p> 老狐貍。
“辛苦信國公,他們幾個在我這兒待了一個月,早就憋不住了,校閱通過,至少休息幾天?!?p> 從營地離開,朱允熥又把湯和送回宮中。
在老朱面前,湯和對朱允熥營地一陣猛夸。
陪同在一旁的朱允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朱這次倒沒再含蓄,笑得花枝亂顫。
“咱家這小子,比你家的如何?”
湯和子嗣稀薄,三子四日早夭,長子幺子戰(zhàn)死,孫輩中只有一棵獨苗。
“三皇孫不僅比臣家的強,在滿朝勛戚子弟...”
“不,臣在鄉(xiāng)中就曾聽聞三皇孫編著了《弟子規(guī)》,因是在天下少年中,那都是首屈一指的?!?p> 朱允熥實力擺在那兒,湯和真話明顯大于恭維。
老朱笑容滿面,朱允熥咧著嘴,像地主家傻兒子似的。
突然,一個茶杯蓋飛來。
現(xiàn)在的朱允熥,在老朱面前,那可隨時開著防御的。
感受到有異物,朱允熥眼疾手快,剛忙捧住了那東西。
“愣著干啥,還不快給信國公看茶。”
朱允熥指了指旁邊的伺候太監(jiān),一臉的無辜。
他就是送湯和回來的,怎端茶送水的事兒也歸他管了?
“你還不能倒了,快倒?!?p> 老朱呵斥,朱允熥只能挪動。
茶水端過去,湯和雙手接過。
“上位授命之事,臣也去瞧過了,那幾個小子練的和普通軍卒不相上下了,幾人的變化都挺大,臣都快認不出他們了?!?p> “與你的兵相比呢?”
知道這些人的真實水平,才知道該咋用他們。
“不能比,是臣的兵比不上,臣之前還和三皇孫說,要是當年上位能把三皇孫的練兵方法借鑒上,說不定還能早幾年消滅北元?!?p> 朱允熥咋練兵,老朱也曾親眼所見。
湯和所言,還是有那么幾分道理的。
“既如此,那就算他們合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