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來到甲一林場時(shí),已經(jīng)是深秋時(shí)節(jié)。
現(xiàn)在的滿金河河谷地帶,秋意正濃。
河谷邊山坡的楓樹,被冰霜浸染地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
從妖獸森林呼嘯而來的野風(fēng),把這些樹木吹的沙沙作響。
老余頭三人,正在為他們最重要的一次“摸金行動”做最后的準(zhǔn)備。
熏雞:這是余二娃和老李頭,在老余頭離開時(shí),趁著空閑時(shí)間,買的半大雞仔養(yǎng)的。
絕對正宗的走地雞,宰殺后熏制而成,可以保存很久。
老李頭去集市買雞仔時(shí),賣雞仔的老叔多少知道點(diǎn)甲一林場的事情。
他打趣問老李頭:“李老板,你們甲一林場是不是要改成養(yǎng)雞場了?”
老李頭訕訕一笑,沒有多話。
沒幾天功夫,
“甲一林場的承包老板從集市買了很多雞仔,將甲一林場改成養(yǎng)雞場”的消息就開始在滿金河的淘金隊(duì)里流傳。
只是天氣漸冷,很多淘金客已經(jīng)返鄉(xiāng)過年。
剩下的淘金客,基本都縮在營房里,或是玩牌九、麻將,或是喝酒閑聊。
沒人再愿意冒著凜冽的寒風(fēng),特意費(fèi)心費(fèi)力的跑一趟甲一林場,去看他們的笑話。
燒酒:礦洞里難免濕寒,喝點(diǎn)燒酒可以祛除寒氣,
干糧,
砂布袋,
繩索,
鶴嘴鋤,
鏟子,
火把,
蠟燭,
還有油脂包裹的布衣布褲,棉衣棉褲是很難從暗河中帶進(jìn)去的。
……
深秋的夜,來的特別的早。
四個人像往常一樣,早早開始吃晚飯。
這頓晚飯,林路竟分到一整個熏雞架子。
林路一邊不動聲色的啃著雞架,一邊默默盤算著。
根據(jù)他這幾天暗中觀察,這三個淘金客準(zhǔn)備那么多的物資,一定在謀劃一件秘事。
行動時(shí)間應(yīng)該就在今晚。
果不其然,子時(shí)時(shí)分,老余頭拍醒假寐中的林路,將一個包裹扔到他面前。
“背上包裹,不要出聲!”
林路快速挎好包裹,跟在老余頭身后。
寒月高懸,夜色朦朧。
夜風(fēng)將河谷的樹木刮的呼啦作響。
遠(yuǎn)處,時(shí)不時(shí)傳來不知名夜鳥“咕嚕嚕~咕嚕嚕~~”的叫聲。
余二娃走前面,林路和老李頭走在中間,老余頭走在最后頭。
借著微微的月色,四人弓著腰亦步亦趨地在偏僻的山路中行進(jìn)。
差不多兩盞茶的功夫,“摸金四人小隊(duì)”就摸到了甲一林場的小河口。
老李頭和余二娃快速從包裹中拿出一些黑布和和木桿子,拼搭后,罩在原先的河口小坑上方。
老余頭迅速在黑布上鋪滿枯草和枯枝。
老李頭不知從哪里挑了些沙土均勻的撒在枯草枯枝上面。
隨后,四人貓進(jìn)黑布罩子里。
老余頭在黑暗中,熟練的用手輕輕掃掉暗河入口的偽裝。
借著下方熒光水草傳來的微光,輕聲說道:“老李頭放風(fēng),其他人跟我下去。”
林路雖然不明白接下去要做什么,看老李頭和余二娃都默契點(diǎn)頭,他也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余二娃快速除掉外套,用牛皮紙包裹好后,毫不遲疑的跳入河口小坑。
老余頭拍了下林路肩膀,林路正準(zhǔn)備脫衣服,老余頭又推了下林路,示意他快速下去,林路沒有猶豫,直接跳入河口小坑。
緊接著,老余頭也跳入河口小坑。
外面雖然寒冷,暗河河水卻是非常的暖和。
“暗河水道中,只有幾個換氣點(diǎn),現(xiàn)在務(wù)必要多收些空氣到肚子里?!庇喽尢嵝蚜致返?。
林路點(diǎn)點(diǎn)頭。
他喜歡鳧水,也深諳水下呼吸吐納之道。
余二娃、林路、老余頭三人依次潛泳在滿是熒光水草的暗河水道中。
不知名的小魚小蝦,從他們身邊游過,林路還只是個九歲多的孩童,新奇之感頓生。
只是眼下這處境,林路也沒有什么心思去戲水玩耍。
到了換氣點(diǎn),余二娃手指上指,示意浮出水面換氣。
“林路,你小子水性真不錯!”老余頭喘著粗氣贊許道。
林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只好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吸氣。
又游過幾個換氣點(diǎn)后,終于到了暗河水道的盡頭。
三人相繼浮出水面,放下包裹,坐在岸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余二娃的包裹是最重的,但他年輕力壯,也是他第一個緩過勁來。
借著岸邊水草的微光,余二娃取出牛皮紙包裹好的的火把和松油罐子。
將火把頭用松油浸潤后,再用火折子點(diǎn)燃,頓時(shí)整個空間亮堂了不少。
“林路,你的包裹里有牛皮紙包好的衣物,趕緊拿出來換上,免得著涼了?!?p> 老余頭邊說,邊取出牛皮紙包著的衣物自顧自的換上。
林路有樣學(xué)樣,取出牛皮紙包裹,打開來一看,竟然是套厚實(shí)的秋衣秋褲,還有一雙草鞋。
林路心里一震,手上的動作跟著也頓了下。
隨后,快速的把衣物鞋子換好。
老余頭背對著林路,輕聲安撫道:“林路,這里就咱們?nèi)?,你放心穿就是了?!?p> “謝謝余叔!”林路感激道。
老余頭回頭看著林路,順手幫他理了理衣襟,然后輕輕拍了拍林路的肩膀,寬慰道:
“二娃和我雖不是奴籍,卻也是貧苦人家出身。
我像你這么大時(shí),天逢大旱,我爹打算把我賣到地主家為奴。
好在我娘極力勸阻,最終沒入了奴籍。
那年后,我就動了背井離鄉(xiāng)的念頭。
后來,跑到這滿金河淘金,一干就是幾十年,也就賺了點(diǎn)養(yǎng)家糊口的錢。
若這次采金能有所收獲,你放心,你有什么心愿,我老余頭一定盡量幫你完成!”
林路深吸了口氣,看著老余頭,鄭重的問道:“余叔,如果我努力干活的話,你能幫忙打聽我爹娘、還有弟弟、妹妹的消息嗎?”
“那是自然了,我在滿金河認(rèn)識很多來自天羅國各地的淘金客。
打聽消息方面,自有一套方法。
你家人的消息,我一定會幫你打聽到的!”
老余頭講完后,轉(zhuǎn)頭看向余二娃。
余二娃接過老余頭的話,信誓旦旦的補(bǔ)充道:“林路老弟,你去滿金河打聽打聽,有幾個人不認(rèn)識我老余叔的名號的。
莫說是天羅國,即使你父母被發(fā)配到其他幾國,我老余叔也一定能打聽到!
你只要努力干活,打聽到消息后,我們一定把你的父母、弟弟妹妹都接過來和你團(tuán)聚!”
聽了兩人的回答,又看著他們這么信誓旦旦的保證。
林路心里雖有幾分疑慮,最終還是選擇多信了幾分,他真的太想他的家人了。
就像溺水的人,看見浮過的稻草,明知機(jī)會渺茫,也會緊緊的去抓住。
三人沿著石階往上,一直走到兩道巨石形成的窄道前面。
老余頭從包裹里取出幾瓶燒酒、幾只熏雞、幾份干糧,遞給林路,說道:“這是些吃食,你先拿著,吃完還有。”
林路將這些吃食收到包裹里,老余頭取出一條繩索,接著道:“等下你一個人到巨石通道那邊挖礦,萬一有意外情況發(fā)生,導(dǎo)致你無法行動,為了能及時(shí)救你,咱們淘金客行當(dāng)里有個規(guī)矩,就是需要在單獨(dú)下井采礦的人腰上系一根救命繩,希望你能理解?!?p> 余二娃也補(bǔ)充道:
“早年間,我單獨(dú)下井采礦的時(shí)候,不小心暑熱發(fā)作。
多虧了救命繩,我叔才把我從礦井里拉出來。
趕緊系上吧,萬一你有個閃失,我和余叔找到你家人后,我們怎么向他們交代?”
林路隱隱覺得余家二叔侄在拿話誆騙他。
可是一想到家人生死未卜,林路又一次選擇相信了他們的話。
他真的太想他的家人了。
林路系好救命繩后,老余頭又遞過來一條繩子,繼續(xù)說道:“林路,等下你把采到的金礦石,裝在砂土袋里,再綁在這條繩子的中間位置,等我們拉過砂土袋后,你再把繩子拉回去,記得嗎?”
林路拿起繩頭,默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
接過余二娃遞過來的火把,腰上系著一條繩子,手上又拿著一條繩子,斜跨著裝滿吃食的包裹,腰間還別著一把小鶴嘴鋤,林路艱難的擠入巨石窄道。
十幾丈的巨石窄道,最窄的地方,連林路也要使勁縮著肚子和胸口才能通過。
不得不說,老余頭的眼睛是真毒,只是幾個月前在洞口匆匆一瞥,就判斷出林路的身材可以通過。
過了巨石窄道,視野開闊了許多。
在火把的映照下,礦洞里的金礦石,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整個礦洞熠熠生輝。
林路將火把插在巖壁的石縫里。
取出包裹里的砂土袋,將從巨石窄道另一側(cè)能看到的金礦石快速的裝入砂土袋中。
裝滿后,將砂土袋綁在繩子中間。
林路拉了幾下繩子,余氏叔侄倆那邊,就迅速地將砂土袋拉出巨石窄道。
林路目前確實(shí)是受制于人,但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弱性格。
這一路顛簸流離,除了靠堅(jiān)強(qiáng)隱忍外,也靠著他的靈活應(yīng)變。
林路之所以先將余氏叔侄倆能看到的金礦石都給他們運(yùn)出去,為的就是試探這叔侄倆,看看是否能勾起他們內(nèi)心的貪婪欲望,從而互相殘殺。
金子,凡人追求的極致。
他林路就不信,為金子聚在一起的人,不會為了金子而內(nèi)訌?
看著砂土袋里,滿滿一大袋好幾十斤的狗頭金,余氏叔侄兩對視一眼,再也難以掩飾眼神中的的興奮。
按照這個速度采掘下去的話,不出一個月,他們就能積累十輩子都花不完的財(cái)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