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與往年不一般
日頭升了，顧澤明也起了，他問林蕓道：“昨夜，你們這個齊姨娘怎么樣了？”
林蕓道：“聽說叫了一夜的娘?！?
顧澤明一聽，心里愈發(fā)難受，嘆道：“卻是我對不住她了?！币虼巳チ她R寧寧那邊，這齊寧寧的被褥已經(jīng)哭得褪色了，顧澤明看著眼前這個平兒，看著這位‘故人’道：“你們小姐如何了？”
平兒勉強(qiáng)道：“小姐早已經(jīng)睡了，沒什么事情的?！?
顧澤明越見她這雪白的臉，靛青的頭發(fā)，越想起往事來，臉色一下就變了。
平兒以為顧澤明還在生自家小姐的氣，還在請罪，顧澤明道：“跟你們小姐沒有關(guān)系，你，你不懂啊，你們小姐要是起了，替我說句對不起，世事變遷若此，我這心中的急躁，盼她明了，衙門事多，恕我不能親口說了。”說了這一段后，顧澤明往總督府去。
總督府，也就是從前的大將軍府，也就是更往前的衍圣公府。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洪承疇是個處理事情的能手，因此也不必太擔(dān)心政務(wù)。
“天津的事情如何了？”顧澤明問道。
“據(jù)孫巡撫說，開海的事情已經(jīng)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
“好啊，開海的事情無比重要，務(wù)必確保萬無一失。”話方落地，就聽到前面鬧哄哄，他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魏熟，他這總督府的侍衛(wèi)長，此刻聽了手下的匯報，說道：“有個衣著邋遢的人說要進(jìn)來，幾個侍衛(wèi)在和他說理?！?
顧澤明忙道：“那是我的賓客，快快請進(jìn)來?！?
魏熟一聽，立馬到門口把這傅尚領(lǐng)了進(jìn)來。這個傅尚衣衫襤褸，腳下還是一雙草鞋，樣子的確不太雅觀。
顧澤明介紹道：“這是總督府的長史洪承疇。”
洪承疇正在點頭，那傅尚卻把頭一轉(zhuǎn)，嘴里說道：“漢賊不兩立?！?
洪承疇的臉給臊得緋紅，顧澤明笑道：“俱往矣，洪長史已經(jīng)是迷途知返了，傅先生要容人之過嘛?！?
于是，這傅尚這才對洪承疇抱拳道：“少見，少見。”
顧澤明看他們兩個的氣氛不融洽，知道這事情短期也解決不了，指著左懋泰道:“這是少史左懋泰，以后大家就在一起做事了，要合舟共濟(jì)。“
這時只見一對吏員在搬文檔，顧澤明問道：“這是什么？”
領(lǐng)頭的叫做高去奢，是崇禎十年的進(jìn)士，不過今年已經(jīng)有四十出頭了，回答道：“這些都是大理寺有關(guān)北直隸方面的積案?！?
顧澤明點頭道：“原來如此，整理過了嗎？”
高去奢如數(shù)家珍道：“目前有兩千件積案?！?
“這怎么了得，快去查?！毙〈笾z不察，神弗福也。
這時傅尚來了興趣，拿著案卷就開始看。
那邊的齊寧寧此刻也已經(jīng)醒了，聽平兒說起顧澤明道歉之事，覺得臉上添了些光榮，也便慢慢自我調(diào)節(jié)了起來，吃了碗肉末面，精神慢慢變好，事情罷了，朱中梠又派丫鬟送來了一盒胭脂，齊寧寧一看這白玉盒子里面，乘著胭脂，如同玫瑰膏。
那丫鬟笑道：“姨娘只需要用細(xì)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水心里，用一點水分開抹在唇上，留在手心里面的就能打頰拍腮了?！?
齊寧寧按照這丫鬟說的做，果然鮮艷異常，那個女子不愛美，香噴噴的氣熏著肝肺，一時齊寧寧的心態(tài)大好。
不知覺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中午，一個中年婦人從總督府歡欣鼓舞的走了出來，一路直接來到了顧澤明的府邸，也知道大家的規(guī)矩，一路蹭到了角門前，只見幾個仆人正坐在大凳子上，說東說西，中年婦人笑道：“太爺們納福?！?
那幾個年輕仆人打量了這中年婦人一眼：“哪兒來的?！?
那中年婦人道：“我是你們齊姨娘的配房平兒姑娘家的，煩請哪位太爺通稟?！?
“平兒？行?！边@幾個仆人是從伍晴雯家里出來的，伍晴雯一嫁進(jìn)來，萍兒就不曾管過事情，故而這幾人只知道顧澤明待萍兒情深，又聽聞這平兒與萍兒的模樣一般，這些也不敢耽誤，隨即去請了平兒去。
平兒一聽是自家來人，以為是自家兄弟，揣了些銀子出去，出去一見是自家老娘，怪道：“娘，你怎么來了？”
平兒的母親道：“你橫豎是我肚子里面的肉，我怎么來不得？”
平兒也就不說話，問道：“是不是缺錢了？”
平兒的母親道：“你就不能想我點好？”
“這年頭，還能有什么好事呢？”平兒且說了一句，見老娘的喜色掩不住，說道：“正是好事？”
“哪兒還有假??？我剛從總督府出來，嘿嘿，這次把你老子的東西劃給我了?！?
“真的？！”平兒這下也高興，她的母親是妾，她爹八年前去世，去世的時候留下遺書，說她的兩個哥哥和她母親一起分家產(chǎn)，她那兩個哥哥如何肯，便私自瓜分了，自己到駙馬府做丫鬟后，還時常要接濟(jì)他們兩個。
“怎么說的？”平兒問道。
“那老爺說，兒子應(yīng)該聽老子的，兒子不聽老子的，那就錯了，又說我守節(jié)不改嫁，可以分到財產(chǎn)。你別說那老爺雖然樣子邋遢，辦事還是真公道嘞?！?
平兒一聽，心里高興，問道：“我那兩個哥哥，現(xiàn)在都如何了？”
平兒的母親嘆了一口氣“老大當(dāng)兵死了，老二現(xiàn)在就在那總督府呢?！?
“世事難料，生老病死，這就都是說不準(zhǔn)的事情，娘，府上還有些肉末面，你在這吃了吧?！?
平兒母親見平兒去府里拿出一碗肉末面來，平兒母親進(jìn)門在偏房一吃，拿袖子擦了擦嘴，離去。
平兒收拾了碗筷，帶到廚房去，廚房里面的廚娘問道：“齊姨娘吃著可還稱心？”平兒點點頭，廚房便開始起鍋燒水，洗刷碗筷。
廚娘又問道：“今晚齊姨娘吃些什么？”
平兒道：“要碗雞蛋，燉的嫩嫩的。”
廚娘笑道：“好嘞?！贝絻弘x去后，這廚娘卻怪道：“明明一模一樣的人，這平兒比那萍兒奶奶可好說話多了。”
“誰說不是呢。”廚房里面的人都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