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謬的謠言
蘇倫把注意力集中在何塞身上,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狀態(tài)有點(diǎn)糟糕:
高頂帽沾有大片灰漬,及肩黑發(fā)束成馬尾,眼睛內(nèi)血色充盈,臉色發(fā)白,渾身都散發(fā)著疲憊。
“何塞,有人跟蹤我!”
“嗯,我知道。跟我來?!?p> 何塞摸了兩下蘇倫的腦袋。
然后打開倉庫大門,提著一盞鯨脂油燈,走進(jìn)黑暗中。
蘇倫愣了一下,立刻跟上去。
只是在徹底步入倉庫時,他還是忍不住回頭。
那群儀式者們都在看著他們,好奇,冷漠,囂張……
像是一群獵人愚弄地看著獵物自尋死路。
讓蘇倫感覺有點(diǎn)糟糕。
于是他舉起火槍,正對著其中一位很囂張的儀式者。
“嘭!”
無聲地做出口型后,蘇倫就面無表情走進(jìn)倉庫。
暗淡的光線照亮四周,墻壁粉層斑駁碎裂,隨處可見被咬斷的電線和銅質(zhì)管道,遍地的廢棄物,被老鼠啃噬的碎屑…………
很有年頭的一棟樓,沒有任何人類生活的痕跡,連呼吸中都是陰冷與腐朽。
這棟廢舊倉庫是他們家的私產(chǎn),掛名在某位遠(yuǎn)房親戚那邊,就連他們的妹妹伊莉絲都不知道。
原身之前就很好奇這間倉庫。
但是被何塞阻止。
很聽話地,再也沒有試圖探究這里。
所以何塞現(xiàn)在帶他來這里,是因為這里藏了些什么嗎?
和他受到的監(jiān)視有關(guān)?
蘇倫沉默地跟在何塞身后。
一黑暗中灰塵飛揚(yáng),唯有他們兩人被籠罩在唯一的光源中。
不多時,何塞的疲憊聲音從前方傳來,回蕩:
“該怎么說呢……”
像是嘆息與哀怨。
“五天前,阿比翁地下黑市那邊傳來謠言。
“污蔑蒙和安娜違背保密條約,從巴卡爾遺跡中帶回一些古物和古老羊皮卷?!?p> 蒙和安娜是蘇倫十二年前病逝的父母。
蒙·法爾圖是考古學(xué)教授,他們的母親安娜,則是古代語言學(xué)的學(xué)者,兩人共同就職于阿比翁大學(xué)。
原身選擇古代語言學(xué),也有家庭遺傳的因素。
而巴卡爾遺跡,則是他們生前探訪的最后一座古老遺跡。
在結(jié)束巴卡爾遺跡之旅兩個月后,雙雙病亡家中。
何塞還在繼續(xù):“更荒謬地傳言:那些東西隱藏有緩解儀式者墮化的隱秘。”
儀式者的墮化不可逆,一旦開始,就必然蛻變?yōu)槭ダ碇堑墓治铩?p> 黑市居然敢散播這樣的謠言?
偏偏還有蠢貨相信?
蘇倫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
他選擇默默傾聽。
“自從消息傳開,狩罪廳,還有那些嗅到腥味的鬣狗,就開始監(jiān)視我,你也一樣被監(jiān)視……
“他們當(dāng)然沒有相信。
“但是——巴卡爾遺跡是狩罪廳近年來損失最為慘重的遺跡探索事件,所有有關(guān)它的記錄都被人為抹除,相關(guān)檔案被封死,只有狩罪廳至高的九位審判官才有資格翻閱。
“關(guān)于它的事情被傳出,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其在所有參與遺跡的人都死亡的情況下……”
蘇倫點(diǎn)頭,靴底踩碎地上的玻璃碎片。
何塞怎么知道這些的?
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告,狩罪廳的人不管?
他回頭,黑暗陰影中,不知不覺離開了幾個人。
很聰明,及時止損。
“可是后來事情變了?!?p> 蘇倫從他溫和的語氣中聽出了疑惑不解。
“兩天前,監(jiān)視結(jié)束,我原本以為可以離開,結(jié)果卻被狩罪廳帶去監(jiān)禁接受調(diào)查。
“他們審問是否是我泄密,催眠,藥物,甚至是非凡儀式……當(dāng)然,沒有結(jié)果。
“就在昨夜的最后一場審訊中,我聽到一個消息?!?p> 蘇倫心跳加劇。
【感知】中,身后的黑暗里儀式者們也在騷動。
唯獨(dú)那位神秘女士還是慢慢走著,和他們兩人的步伐一致。
何塞回頭,微弱的燭火打在他俊美的臉上,滿是陰影。
像個魔鬼一般,用言語試圖引誘他。
“謠言開始的五天內(nèi),整個阿比翁!
所有登記在案的儀式者,他們的儀式成功率提高近三成,哪怕失敗都沒有出現(xiàn)墮化!
狩罪廳負(fù)責(zé)戰(zhàn)斗的獵人們休了近一個星期的假!”
何塞在笑,面容扭曲,失去以往的紳士風(fēng)度。
蘇倫卻無暇顧及這些,他在聽到這則隱秘的那一刻——就開始失神:
怎么可能!
荒謬的謠言成真!
而且五天前,湊巧地是黑市謠言開始的那天。
更重要的——
也是他穿越的那天!
心臟在胸腔劇烈跳動,血液泵流的聲音在耳邊激蕩。
會和他有關(guān)嗎?
原身的突然死亡,他的莫名穿越,還有胸腔里詭異的空虛感……
荒謬,疑惑,不解……
種種情緒涌上腦海中,讓蘇倫有些亂。
【不對!何塞不可信!】
他的話里漏洞很明顯——
狩罪廳完全可以跟他合作,完全沒理由審訊。
作為官方暴力機(jī)構(gòu),狩罪廳被嚴(yán)禁對普通人采取超凡手段。
更何況何塞是血統(tǒng)明顯的阿比翁人,受努恩修斯教會的庇護(hù)。
努恩修斯教會可是國教,對狩罪廳一切行動保留有監(jiān)察權(quán)。
只要何塞去教會那里上報,狩罪廳也會迫于教會的壓力,被迫接受調(diào)查。
狩罪廳沒那么蠢,放著潛在的合作伙伴不要,反而主動制造敵人!
而且如果何塞說的是真的,狩罪廳迫害他。
那么也說不通,那位神秘女士為何要隱藏痕跡跟在他身邊?
直接派人抓走自己,來威脅何塞更簡單!
除非——他故意這樣說,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和狩罪廳立場對立……引誘傳播謠言泄露巴卡爾遺跡消息的人前來……
蘇倫放開【感知】:
他們身后只剩下六七個人,分成兩個團(tuán)隊隱隱對峙。
一個應(yīng)該是狩罪廳,另外一個,會是阿比翁黑市的儀式者?
其他儀式者都跑完了,他們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
不對!
現(xiàn)場的儀式者都是在車站里露過面的,真正的黑手可不會蠢得跟來。
他一定還在暗處偷窺著他們!
蘇倫用盡全力放開【感知】,范圍從他們周身十米左右,擴(kuò)大到整個廢舊倉庫。
沒有嗎?
再度強(qiáng)化【感知】——找到了!
就在唐頓街電車站對面的中心廣場上。
存在一位僅僅比神秘女士光芒暗淡的靈體!
不到一瞬間,蘇倫身子一軟,癱倒在地,頭暈?zāi)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