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臨陣脫逃之人
“殿下,我有負您的囑托,罪該萬死?!?p> 云瀾璽恭敬的半跪在地,等著他的責罰。
可半晌過后,意料中的指責謾罵并沒有到來,三皇子反倒扶起了他。
“我從未怪罪過你,你起來吧。”
看著面前孱弱的云瀾璽,他神色復(fù)雜,他似乎不愿再面對他,轉(zhuǎn)過身去,默默的擦了一把眼淚。
“你可愿跟我走?”
“屬下愿意,屬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有他這句話,三皇子松了口氣,他轉(zhuǎn)頭凝視裴寂,不自在的開口,“我之前很不服氣你,但你今日所做之事,確實讓我刮目相看,我欠你一個人情?!?p> “你我之間的仇怨,尤其是三言兩語就能說通的,諸般因果,等到了龍落鎮(zhèn)再說?!?p> 天色漸晚,寒意漸深,不知不覺已到了秋季,越往北走,越能夠感覺到切膚的寒涼。
馬車停在了驛站外,安頓好眾人睡下后,楚霽雪特意給裴寂做了一碗紅豆薏米粥。
他正挑燈窗前,翻閱著龍落鎮(zhèn)歷年稅收報告,龍落鎮(zhèn)坐落于漠河以北,除了七八月份最熱的那兩個月,其它時節(jié)都是乍暖還寒。
前幾年,這龍落鎮(zhèn)因地制宜,種了許多的針葉林以及各種抗凍抗寒類的農(nóng)物,他們又鄰近海洋,一些邊陲小鎮(zhèn)經(jīng)常以捕魚為生,蒼夷國和龍落鎮(zhèn)是一河之隔,那小鎮(zhèn)自然就成了交通貿(mào)易的樞紐,前幾年收成還算是好,勉強能夠度日,可近幾年,天災(zāi)人禍不斷,收成下降,戰(zhàn)亂不止,民不聊生。
裴寂在幫著陛下處理政務(wù)的這些時日,經(jīng)常能夠看到龍落鎮(zhèn)發(fā)來的求救信函,而他們這次去,一是為了考察,二是為了獻策,從根本源頭上解決問題,而這也是皇帝對他們的考驗。
“我沒有胃口,你吃吧?!?p> 裴寂正好看到了統(tǒng)計上來的死亡人數(shù),這其中餓死者居多,身處上京城中的他們,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能想到同胞卻食不果腹,每時每刻都在忍饑挨餓,他沒有心思在吃了。
楚霽雪知曉他的煩憂之事,嘆息一聲,將信函收掉,不給他看。
“人是鐵飯是鋼,你要真想解決問題,就必須得把自己照料好了,龍落鎮(zhèn)之困,絕非一朝一夕,這不是你靠絕食就能夠改變得了的,他們都是你的子民,我知道你痛心,你想拯救他們的前提,是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p> 楚霽雪眼中充滿了堅毅果決,他的鼓勵更像是潤物細無聲般的浸入進他的心里,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他不在多言,低頭吃飯。
楚霽雪在一旁坐了會兒,突然發(fā)問,“云瀾璽之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可別告訴我,只是動了惻隱之心,大發(fā)慈悲的要做善事?!?p> 他身形一頓,遲疑半晌之后,才開口答道,“你猜的不錯,我與他做了交易,他畢竟是三皇子的人,哪怕身不由己,他也絕不可能為我所用,所以,我只能兩害相較取其輕,你是否也覺得我殘忍?”
他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楚霽雪。
不知何時,裴寂在悄無聲息中變了,從前的他英勇無畏中透著一絲清澈愚蠢,可現(xiàn)在他懂得審時度勢,懂得了利用周圍一切,替自己籌謀布局。
而他深知這種改變是必然的,在這爾虞我詐,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奪嫡之爭越演越烈,哪怕他已經(jīng)成了儲君,可一日沒有坐上龍座,成為了天下之主,他依舊是受制于人,所以,他做這個決定,并非是迫不得已,而是必然為之的結(jié)果。
“怎么會?”楚霽雪溫柔的抱住了他,“不管何時何地,我都與你共進退,你們做的什么交易?”
察覺到裴寂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楚霽雪的心也跟著緊揪起來。
”你直說無妨,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愿意把共生蠱給我。”
楚霽雪身形微顫,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禁錮在他腰間的手微微收緊,裴寂的語氣中帶了一點小心翼翼。
“你可是在怪罪我?”
“我為何要怪罪?你又沒有做殺人放火,草菅人命之事,我說了,你我是一體,你所做之事,必然有自己的顧慮跟考量,我信你?!?p> 裴寂手指一緊將他攬入了自己的懷中,口中喃喃,“此行兇險艱難,我不該將你帶過來?!?p> “為何,你說過不會瞞著我?”
楚霽雪懊惱的怒瞪他一眼,“莫非這是一場鴻門宴?可不止你,三皇子和三皇子的都來了,對方哪怕再狼子野心,迫不及待也不可能對你們下手,這不是自尋死路?”
楚霽雪知曉,龍落鎮(zhèn)絕不是個太平之地,這里戰(zhàn)亂不絕,人心險惡,某種程度上,窮山惡水出刁民并非沒有道理。
“連你都查到了?”
裴寂皺緊眉頭,指尖用力在他細軟的腰肢上掐了一把。
楚霽雪嬌嗔著躲開,“你瞞不過我,在你之前唐僧就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了龍落鎮(zhèn),并將那里的情況告訴了我,那里的勢力盤根交錯,情況復(fù)雜,不好對付,尤其是龍落鎮(zhèn)的守將更是個蛇鼠兩端之人,他之前是悍匪出身,在災(zāi)荒之年被朝廷招安,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一路晉升到了守將,此人心思深重,絕不簡單??!”
楚霽雪擔憂之事,正是這個王守志。
顯然,她和裴寂想到一塊去了,“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去,別到時候全軍覆沒。”
楚霽雪卻不聽,直起身子,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不可,我是那種臨陣脫逃之人嗎?你如此看輕我?!?p> 楚霽雪傲嬌的反駁了一句,他哭笑不得,“哪里,我只是顧慮你的安危……”
“那便不勞你費心,山人自有妙計?!?p> 看他不聽,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暗下決心,一定要讓暗影衛(wèi)護他周全。
“那三殿下向來是個心思陰沉狡詐者,常常是走一步看十步,此事如此艱難,于他而言,費盡心思也得不到半點好處,他為何要出手?若只是為了出風頭立功,倒也沒必要如此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