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劍走偏鋒
“殿下，奴婢可不敢亂說，你還是饒了奴婢吧?！?p> 春和姑姑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
裴寂伸手想將她扶起，但卻僵在了空中，隨即他沉痛的閉上眼。
“罷了，我并非想為難你，只是近日母后身體可好？”
“娘娘遭逢變故，能活著已是萬幸，當(dāng)年大師曾斷言，她恐怕活不過兩年，外人皆在傳她瘋癲狂躁，可他們卻不知，娘娘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她是一國之后，本該母儀天下，可是卻被幽禁于冷宮中，永世不得出宮。”
提及往事，當(dāng)年的遭遇就像是扎在心尖的一根刺，拔不出也消化不了。
“抱歉。”
裴寂沉悶的捏緊了拳頭，“母后本是武將之女，恣意瀟灑，豪放不羈，被幽禁于宮中，于她而言實(shí)是苦不堪言?！?p> 春和姑姑痛心哭道，“難得殿下如此想，外面那些壞了心肝的，巴不得娘娘早點(diǎn)死呢。”
她自小跟在皇后身邊，見證她榮寵一時(shí)，身旁阿諛奉承不斷，也見過她墻倒眾人推，如今落魄潦倒，總歸活了下來。
“自從生了場大病之后，娘娘就像換了個(gè)人一樣，她不再執(zhí)著于過去，還告誡奴婢，萬般不由己之時(shí)，那便隨心而行，過得舒服自在最為重要?！?p> 她感慨的嘆息了聲，“殿下，娘娘雖未恢復(fù)榮寵，但于她自身而言，卻是得到了涅盤重生，奴婢求您，就讓她隨心所欲的活著吧，別去打擾她。”
裴寂沉默半晌，最終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huì)去打破她眼前的寧靜，是我唐突了?！?p> 見裴寂失魂落魄走來，楚霽雪知道，他這次恐怕一無所獲。
“娘娘，時(shí)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您?！?p> 楚霽雪福身告別皇后。
皇后今日與她相談甚歡，難得一見如故，她十分喜愛楚霽雪。
她要走，她也不留，只是戀戀不舍的將她送到了宮門。
“我這一切都好，保重自身?！?p> 夕陽西下，裴寂和楚霽雪相攜而去，宮道上，兩人的影子被拉長，皇后眼神動(dòng)容，無限感慨。
“年輕真好?！?p> 今日風(fēng)沙大，忽然就迷了眼。
春和姑姑將一件披風(fēng)披在她肩上，“娘娘，該用膳了?！?p> “這丫頭心靈手巧，下次再來不用攔著她，剛才還幫我搭了菜架子?！?p> 皇后由衷高興，一直說著楚霽雪好話。
春和姑姑卻有些擔(dān)憂，忍不住提醒，“姑娘，沒有無緣無故的好?！?p> “我知道，但我確實(shí)喜歡她。”
她抬頭望天，宮墻之內(nèi)的天就這么大，云霞鋪滿天際，她大概是寂寞久了，才會(huì)覺得這份熱情如此彌足珍貴。
春和姑姑自覺失言，躬身退下。
“明日我們還來嗎？”
馬車上，楚霽雪輕挽著裴寂的手臂。
“你想來就來。”
裴寂寵溺地刮了下楚霽雪的鼻梁，難得見她如此輕松暢快過，他并不想就此抹殺。
“那好，我明日多帶些工具來，娘娘宮中的鐮刀都有些鈍了，我要帶塊磨刀石，還有鋤頭……”
她自顧自的用手指般算著，眼中滿是悵望。
“沒想到，一國之后竟過得如此凄苦，連平民百姓都不如?！?p> 裴寂深有感觸，他鄭重地拍了下她的手。
“所以，我一定要竭盡全力護(hù)你周全?！?p> “你說，貴妃如今勢(shì)大，她當(dāng)初能絆倒皇后，如今為何會(huì)將茍延殘喘的她留下？”
貴妃這人睚眥必報(bào)，絕不可能留下禍患。
“皇后出身將門，她的父親鄭國公，那是武官之首，是先皇親封的驃騎大將軍，早年征戰(zhàn)沙場，浴血拼殺，替雍朝開疆拓土，他的幾個(gè)兒子也先后死在了戰(zhàn)場之上，他們家族滿門榮耀，一生都在為了雍朝而戰(zhàn)，是最值得傾佩之人?！?p> 裴寂在談及此事時(shí)，眼中隱隱有熱意涌動(dòng)。
那是他的滿腔報(bào)復(fù)，苦心隱忍。
“可惜了?！?p> 楚霽雪惆悵嘆道，“皇后聰慧玲瓏，至純至真，她這樣的人本該是在沃野上自由奔騰的雄鷹，不該被困于這深門內(nèi)院之中?！?p> 楚霽雪暗下決心，日后一定要多陪陪皇后。
“不錯(cuò)，這貴妃很懂得殺人誅心，她不敢動(dòng)皇后，也是忌憚這文武百官的口誅筆伐，若是皇后一死，想必過不了多久，她也會(huì)跟著陪葬?！?p> 鄭國公老矣，如今，已不再參與朝堂之事，只靜靜的守著自己一方天地?？伤挠绊懥Γ拓┫嗖幌嗌舷?，只要他振臂一揮，有不少文臣武官都會(huì)誓死相隨。
這也是貴妃為何不敢動(dòng)皇后的原因。
帝后不和，當(dāng)年給出的原因是皇后犯下彌天大罪，不知悔改，幽禁宮中，無召不得出。
當(dāng)時(shí)，朝野上下無不在為皇后求情告罪。
可皇上卻一言不聽，執(zhí)意如此，因此惹的不少大臣辭官回鄉(xiāng)。
他們都在傳，是貴妃蠱惑了皇帝，讓他被奸人所蒙蔽，忠奸不分，迫害皇后，實(shí)在罪該萬死。
此事鬧了一個(gè)月，貴妃為了泄憤殺了不少人。
楚霽雪突然摸到了裴寂腰間的令牌，剛想開口，他卻說，“這塊令牌我得還回去?！?p> “你若還回去，是割袍斷義的意思嗎？”
楚霽雪知道，裴寂不愿狼狽為奸，如今的丞相看似隨和慈愛，但終究如一望無垠的深潭，實(shí)在太難琢磨，稍有不慎被卷入其中，便是萬劫不復(fù)。
“我不愿昧良心做事，可你知道，丞相有意拉攏你。”
朝堂局勢(shì)瞬息萬變，他們隨時(shí)都可能禍臨己身，她不愿他鋌而走險(xiǎn)。
“正因如此，我不敢接受。”
裴寂自有顧慮，楚霽雪也不好再問。
回到府中，兩人忽然被梨花樹下的歡聲笑語所吸引。
尋聲望去，竟然是黎痕和太平。
太平傷勢(shì)未愈，正在曬太陽，黎痕在她對(duì)面舞劍，他身形矯健，一劍刺出，那梨樹像是被一股巨力打到，搖晃幾下漫天花瓣雨隨之飄下，洋洋灑灑，美的驚人。
太平驚呼一聲，連連叫好。
黎痕揮舞的更加賣力了，“你看好了，這招叫做劍走偏鋒！”
他半蹲余地，橫腿一掃，那積壓在地上厚厚一層的花瓣再次被他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