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魑魅魍魎
“如何?裴公子今日可還滿意?”
轎輦上,楚霽雪似笑非笑的半瞇著眸子看著他。
裴寂咽了下口水,眼神有些閃躲,“嗯”了一聲,低下頭去,并未再說其他。
半響,身側(cè)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恍然間側(cè)頭看去,紅衣女子笑意盎然,眼眸猶如三月桃花一般。
裴寂抬頭怔愣,在這一瞬安靜的望向她。
——此時就差一陣風。
——差一陣風,她眸中含苞的桃花便會競相盛放了。
唇瓣微微動了動,嗓子卻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樣,一個字都無法從喉中擠出來。
倒是這女子,面上的笑意愈來愈烈,最后干脆直接笑出聲音來。
掩著嘴巴笑得開懷,也不知究竟在笑些什么。
良久,女子的桃花眼眨了眨,偏過頭去,挺直了腰背和脖頸,眼神越過裴寂看向前方,郡主的威嚴一覽無遺。
“裴公子,本郡主說話素來是說到做到,今日你也看到了,日后,也便可以放心了,嗯?”
尾音長長,在裴寂的心里面顫了顫。
“是,郡主。”
今日這事情,自然是鬧得沸沸揚揚,卻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就比如圣上的太儀殿,笑聲一片。
“果然是朕親自嬌養(yǎng)長大的昭陽郡主啊,做事雷厲風行,和朕那是如出一轍的!罵的好,就該好好煞一煞那陸璋一家子的威風!”
圣上攥著拳頭,笑的嘴都合不攏。
解氣,著實是解氣!
笑話,萬千尊貴的昭陽郡主本就該如此,那么好的女郎,怎是一個區(qū)區(qū)太傅之子能配得上的?
那人還不怎么樣。
一想到他派人查到的陸子淵一家曾對昭陽口出的不敬之言,他就氣的牙根子癢癢,這不是在戳他的心嗎!
“是啊圣上,昭陽郡主就是隨了圣上您的性子了,眼睛里是半分的沙子都容不下,只是......”
一旁的掌事太監(jiān)蘇公公猶豫了一下,繼而擔憂道:“圣上,奴才最近聽到了一則傳聞,昭陽郡主身邊有一個和陸公子幾分相像的男子,聽聞就是當年雍朝來的質(zhì)子,外面都說......說......”
“說什么?”圣上劍眉蹙了蹙,急聲道。
“說昭陽郡主這是養(yǎng)了一個陸公子的替身在身邊,借此來睹物思人......”
“荒唐!”
圣上猛地甩了手中的硯臺,臉色“唰!”的一下暗沉了下去,身側(cè)服侍的宮人紛紛跪了一地。
“朕的昭陽郡主可是那些個旁人能隨意議論的?若誰在敢說此等的荒唐話,一律給朕發(fā)配到慎刑司去!”
還替身?真是給陸子淵那廝臉了!
“是,圣上,不過宮中還有另外一則有關(guān)昭陽郡主的傳聞,圣上您還......”閹人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著。
圣上按了按眉心,無奈的嘆了口氣,撇了撇手,道:“說。”
他有十二個兒子,文韜武略那都是樣樣精通,昭陽怎得就沒有一個能看得上眼的,莫不是他這些兒子們,都沒有......魅力?!
看來他要讓人去打聽打聽,昭陽喜歡什么類型的了,若是他這些不爭氣的兒子中都沒有的話,要不然就......再生一個???
這么想著,身邊太監(jiān)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立冬那日宮宴之時,有宮女和嬤嬤們看到昭陽郡主和三皇子,五皇子在外交談許久,聽說郡主和三皇子交談甚歡,若非皇后娘娘突然駕到,兩人皆是不愿意離去呢?!?p> “當真?!”
圣上眼睛修然放了光,若是如此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昭陽可是他心尖上的寶貝,不放在自己身邊守著,他是如何都放心不下的,若是能嫁給老三......
“好!”
圣上丟下了手中的書卷,急切的如個孩童一般。
“快把老三給朕叫過來!”
反觀陸府上,可就只剩下滔天的怒意了。
“真是豈有此理!她楚霽雪一個不入流的女子竟然敢如此辱罵子淵!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陸太傅在陸子淵的房間內(nèi)來回踱步,把楚霽雪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今日一出去,還未長馬車,路過的那些賤民們竟然敢伸手對著自己指指點點,整個京城都在傳著‘陸家配不上昭陽郡主,被昭陽郡主親自退婚’的事情,想他堂堂當朝太傅,什么時候受過此等的屈辱?。?!
陸璋咬了咬牙,坐在一旁,猛地灌了兩大口茶水,喘了半響方才平復(fù)下來。
側(cè)頭看著同樣面色不善,氣的說不出話來的陸子淵,長嘆了一口氣:“你那計劃,有幾成的把握?”
陸子淵滿目猩紅的緊攥著拳頭,目視著前方,用力從牙關(guān)中擠出來幾個字。
“那賤人,必須死?!?p> “當務(wù)之急,是蕭出云能......”
“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p>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陸子淵給打斷了,眼神中彌漫著近乎癡狂的恨意,唇角勾起,好像從地獄而來的魔鬼一般。
“屆時,我定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昭陽郡主停下身來,沖著那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大聲說道,‘陸子淵,配不上本郡主’,然后翩然離去,只留下一抹紅衣背影,引得無限的遐想,聽聞與郡主說話的那書生,現(xiàn)在日日做夢能當上駙馬爺呢......”
郡主府,自從回來之后,黎痕就好像是突然被傳染上了癲癇一般,在府中的各處叨叨,郡主那日是如何的威風。
“嗯?”
楚霽雪抬手打斷了他,看了一眼正在溫茶的裴寂,狐疑道:“這又是哪個版本,我怎么記得,那日與我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獵戶呢?”
“誒呀,郡主,您有所不知?。 ?p> 黎痕又像是被觸碰了哪個閥門一樣,飛快的跑了出去,繼而抱著幾本書回來。
笑道:“郡主您看,這些都是現(xiàn)在京城之中流行的話本子。”
楚霽雪抬了抬下巴,黎痕立馬會意,小跑上前半跪下身子,舉著書給楚霽雪看。
“郡主,這本是賣的最好的《郡主甩了人渣后逆天了》,這本是《太傅之子才當不上駙馬爺》,還有......”
“等等。”
原本眸中帶笑,卻在看到什么后,支起身子來,伸手提溜了一本書到面前,瞇了瞇眼睛,肅聲問道:“這是什么?”
“啥?”
黎痕挪到一旁,定睛一看,臉一紅。
嘶,完蛋。
這本書的畫面太美,怎么不小心把這本給拿過來了?!
“嘿嘿,這不是什么,不是什么......”
黎痕訕笑著就想要把書拿走,卻在被楚霽雪瞪了一眼后打了蔫。
委屈的跪在一邊:“郡主,小的知錯了......”
楚霽雪看著那本《郡主看上文弱書生》只覺得腦仁疼,她從前打法時間的時候也總愛看這話本子,此等書名......她又何嘗不知里面寫的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魎’。
嘆了口氣,只覺得這些個茶館說書先生忒閑了些。
按了按發(fā)漲的眉心,把書撇到了一旁,卻被黎痕如寶貝一般拿了起來揣在了身上,沖著自己傻笑著。
頜了頜眼皮,也罷。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