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記憶片段（上）
葉落秋仿佛進(jìn)入到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tài)。
隨著眼前一陣明亮，視界中的景象發(fā)生變化。
恢宏的大雄寶殿，寬敞的紅木大門后，并排兩列站著十余個穿僧袍的和尚，個個戴著佛珠，手里捏著念珠。
這是？玄亮的過往嗎？
葉落秋多番觀測，確定自己正在以玄亮的視角觀測其曾經(jīng)的記憶。
不出意外，眼下便是靈光寺。
但頗為神奇的是，葉落秋試著走動，居然可以做到。
“住持！住持！”
葉落秋亂走之余，被一個端著木盤的和尚叫住，可見木盤之上放著剃刀刮刀。
這是？
“住持，今日是要給新入寺的弟子削發(fā)的?！?p> 又一個端著木盤的和尚走來，這回是一沓銀票。
葉落秋四下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在那憨笑可掬的佛像之下，擺了十余個蒲團(tuán)。
為首八個蒲團(tuán)上，正跪著些男孩，有的身著布衣，有的身著華服。
無意干涉玄亮的記憶，葉落秋將思緒收斂，任由軀體自主而動。
“善?！?p> 身體發(fā)出玄亮的聲音，走到佛像之下，面朝那些被念珠和尚們夾在中間的孩子。
與此同時，旁邊有人提點。
具體是在報數(shù)，“張家二少爺...捐銀千兩...”
“肖家小少爺...捐銀萬兩...”
“陳家玄孫...捐銀二萬三千兩...”
“...”
“阿彌陀佛?！?p> 聽罷錢銀，玄亮雙手合十，默念一聲，轉(zhuǎn)而禮佛拈香。
隨后拿起備好的凈水瓶與其中的枝葉為童子們?yōu)艏映帧?p> 接著孩童依次排隊接受剃度，并在僧人的引導(dǎo)下恭敬合掌，低身長跪。
玄亮拈起面前張家二少爺披散頭發(fā)間的一撮，執(zhí)刀而斷。
與此同時，旁側(cè)有負(fù)責(zé)引禮的僧人高宣：“愿斷一切惡！”
再落刀。
“愿修一切善！”
第三刀。
“愿度一切眾！”
...
葉落秋目睹全過程，發(fā)現(xiàn)那些個家中奉了萬銀的弟子皆在剃度之后，便被玄亮從佛像中拈出佛光，當(dāng)場讓剃度點戒疤的孩童步入九品蛻凡境。
這類孩童在八人中僅占數(shù)三。
其中一位更是成就蛻凡境后，渾身金光大綻。
被玄亮賜法號靈慧。
還說靈慧六根清凈，天資不凡。
......
畫面突兀地變幻，葉落秋又見到新的一幕。
他好像在禪房，不，應(yīng)該是玄亮。
但身臨其境之下，他的心中泛起些許慌悸，便聽玄亮自語，“為何我這般心思難寧？”
佛道并無何等預(yù)測天機的手段。
可玄亮僅是因為一縷心悸，就徑直走出禪房，來到一處靈光寺中供養(yǎng)羅漢像之所。
他在供臺旁的香爐足底捏動機關(guān)，隨即聽嘎吱作響，旁側(cè)顯現(xiàn)暗道和階梯。
葉落秋很快就知道玄亮要做些什么。
暗道之下的空間并不大，僅一處長寬五丈余的地塊，但正中供奉著一座高有九層的佛塔。
玄亮手中泛動佛光，竟佛塔托在手中，方一催動，數(shù)十道黑煙便從佛塔中向外涌出。
“去吧，去吧??！”
歇斯底里的狂笑在密室中回蕩。
葉落秋不免心驚。
原來舊時，驚海湖一案并非有大齊官員通風(fēng)報信。
齊武帝下旨剿匪的命令并未有半分泄露。
玄亮?xí)崆搬尫旁幬?，引發(fā)動亂逃走的原因，竟然只是因為念頭不通達(dá)？！
葉落秋險些就想主動干預(yù)，可他清楚，自己只是在玄亮的記憶中行事，并不能實際改變什么。
索性繼續(xù)安靜地觀望那些過往。
跟隨玄亮的視角，又是新的畫面。
玄亮帶著靈慧換了副平民打扮，趁亂欲逃出驚海湖，卻仍舊被人發(fā)現(xiàn)蹤跡。
“去！”
只聽一道清叱，一柄玄白色的劍自天際飛來。
噗！
哪怕佛法高深的玄亮在此劍之下都難以抵擋，胸口徑直被洞穿。
然葉落秋意外的是，這劍是御魔兵壬辰。
同時遠(yuǎn)處踏空飛來的一道金絲貘服他也認(rèn)得，甲亥楚天罡。
浩然劍當(dāng)空調(diào)轉(zhuǎn)，再次朝玄亮刺來，這次直擊眉心意圖攪毀識海。
可惜，和尚竟爆發(fā)出直逼四品的力量，渾身顫動金光，硬是將浩然給擋下，之后拎起靈慧飛遁而走。
葉落秋處在玄亮的視角下，能夠感受許多切身體會，這似乎是比之金剛伏魔功更為神妙的功法。
難道是金剛不壞禪功？
不容葉落秋多想，畫面再次變化。
這次的玄亮竟是變?yōu)榱艘粋€女人，靈慧也被他打扮成了瓷娃娃般的模樣。
看著周邊亂騰的街景，各種當(dāng)街搶奪物件的場面，葉落秋很快梳理出目前的時間點。
玄亮來到湖州府了！
“師父，為什么不多帶一個師兄弟出來?！?p> 靈慧很是不解，絲毫不覺得靈光寺出了大事。
在玄亮的解釋中，那用劍劈他的，都是邪門歪道的大惡之人。
“因為三個和尚沒水喝?！?p> 玄亮敷衍道，帶著靈慧加快腳步。
就在這時。
“快去排隊?。⊥醮笊迫擞謥聿际┝?！”
“有吃的！有吃的了！”
“...”
好像是有商人在行善事。
玄亮并不愿與那些人去領(lǐng)錢糧，然而靈慧的肚子卻是發(fā)出咕咕叫。
“師父，我好餓啊。”
“...”
玄亮似乎很看重這小和尚，猶豫片刻便帶著他擠入人堆，與那些饑餓的災(zāi)民爭相排隊。
葉落秋能感受到，此刻的玄亮重傷未愈，有些虛弱，但在普通人中，插隊什么的還是小意思。
順著玄亮的視線，他很快看到了那布施的糧商，圓臉，憨厚，慈眉善目。
不過，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糧商身側(cè)的男人，白老五！
這糧商是王富谷？！
葉落秋并未見過王富谷，但白老五被解剖的尸身他是見過的。
兩相對照下，他確定這就是白老五和其姐夫王富谷。
眼下結(jié)合王家別院得到的消息。
葉落秋的認(rèn)知愈發(fā)清切。
這會兒劉文昌應(yīng)該在別院談情說愛。
不多時，玄亮成了首批領(lǐng)到糧食的人，是一大碗混著肉的米粥，面上還飄著一根青菜。
然而，就在玄亮去雙手捧粥的時候，靈慧不見了。
人頭攢動，災(zāi)民擠動，要找個人可難。
玄亮立即暗自催動神魂，葉落秋一并感知到，人堆中有道身影正在逆行。
是個壯漢，將靈慧擒在懷中，右掌捏著快白布捂住小和尚的嘴。
大概布上摻著蒙汗藥一類，小和尚如今已昏了過去。
玄亮隔著老遠(yuǎn)便是一記直擊神魂的攻擊，壯漢悶哼一聲，當(dāng)場死亡，帶著靈慧倒在地上。
而在這時，分心探尋靈慧的玄亮被人推搡間，牽引體內(nèi)傷口，吃痛之下神識收歸體內(nèi)。
葉落秋能感受到玄亮胸中的惡氣，大有將此間民眾全部殺死的念頭。
但只聽一道金鳴，人堆中的玄亮抬頭望空，楚天罡正秉持浩然劍騰飛。
“看，是鎮(zhèn)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