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云山山路崎嶇,一行人騎馬走了不到二十里,便棄馬步行。四時寨不愧為四大幫之首,整個齊云山井井有條,到了該棄馬步行處,還有有專門的驛站和人手幫忙看顧馬匹,這個驛站自然是和官府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
褚策煜一行十二人都是行家,雖不算頂尖高手,但和江湖人比也不至于丟人??梢蛔呱淆R云山蜿蜒的山路,不過頓飯的功夫,隊伍里就有人開始喘了起來。走到日頭過頂,帶路的米皮兒已經(jīng)落下各人一射之地。
走了大半天,米皮兒輕松的像什么都沒干一樣,古銅色的面龐上連絲汗都沒見。他三步兩步蹦到一棵大樹底下,躲在樹冠的陰涼里,朝后面慢吞吞爬山的褚策煜等人說:“郡王爺,加把勁兒?。√旌谇暗讲涣丝傉?,這條道可沒有歇宿的地方?!?p> 褚策煜沒應(yīng)聲,身后一個長的十分精明的男人高聲笑道:“米頭兒,咱們齊云山不是有二十四個分寨嗎?怎么這一路一個都沒見著?咱們走不慣山路,能不能到分寨上去歇個腳?”
米皮兒像猴子一樣蹲在大樹下,嘴里叼個草根,痞氣十足?!按笳髟诳傉雀魑毁F客。這條路是直通總寨最近的一條,以各位的腳程肯定能趕上晚飯?!?p> 說話間,褚策煜等人也走到大樹下。米皮兒大方的挪了挪,讓出陰涼地兒讓他們休息,自己一半身子曬在太陽底下。
方才說話的那個叫衛(wèi)安,米皮兒見他和旁邊一個生的特別好看的公子對視了一眼,旋即轉(zhuǎn)過臉笑著對他說:“四時寨跟朝廷關(guān)系一向和睦,咱們也是瞧齊云山風(fēng)景秀麗,想四處觀覽一番,米頭兒莫見怪。”
米皮兒一臉的稀松隨意,擺著手說:“不怪,不怪!大寨主只是覺得咱們分寨簡陋,不好招待郡王爺。等到了總寨,郡王爺想游覽,有的是機會。咱們四時寨各處陡峭刁鉆,沒個一年半載您也轉(zhuǎn)不明白。”
衛(wèi)安:“......大寨主既早知我們要來,大概也清楚我們此來的目的吧?不知岳陽周氏的后人是在咱們哪個分寨?”
如今看,四時寨對他們一路動向可謂了如指掌,聽米皮兒的口氣,便是放他們在齊云山中,也不擔(dān)心他們能窺探出四時寨的底蘊。眼下底牌都被對方摸的透透的,倒不如先跟米皮兒側(cè)面了解一下大寨主的態(tài)度,等見了面,心里也好有譜兒些。
米皮兒看著衛(wèi)安一臉的似笑非笑,“知道!你們要找岳陽周氏的后人去破廣臘公孫的奇門遁甲嘛!他就在咱們總寨上,能不能借你們用......呵呵,出來時大寨主沒跟我說?!?p> 沒想到他會這么坦白,衛(wèi)安一時間有點接不上話,跟身邊的俊俏公子又對視了眼,都被米皮兒瞧在眼里。他盯著人家的臉興致勃勃問:“這位小哥生的漂亮,不知怎么稱呼?貴庚幾許?可有婚配啊?”
米皮兒演戲文似的三連問,問得眾人都是一呆。他更加肆無忌憚的看起人家來,青年生了張冷白面皮,修眉長目。他低垂著眼睛,不與米皮兒對視,濃密的睫毛映出一片暗影,遮住他此時的情緒。米皮兒問的尷尬,旁人都有些持不住,他卻還是冷冷淡淡的,面皮白越發(fā)的透亮。周身一股子貴氣,讓米皮兒這鄉(xiāng)野人見了,都想叫一聲公子。
青年抬起眼,深褐色的瞳仁盯緊米皮兒,“在下誠郡王伴讀肖慕?!笔O碌膬蓚€問題他沒答,米皮兒也不生氣,越發(fā)湊近了盯著人不放,一個高壯漢子先一步擋在他和肖慕中間。他比米皮兒高了半個頭,不說話,就那么居高臨下低頭盯著他。
米皮兒愣了一瞬,執(zhí)著的踮起腳越過漢子肩膀看他身后的人,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高興的說:“你不愛說話???不錯不錯!”眾人更稀里糊涂,不知他這不錯是什么意思,就聽他轉(zhuǎn)身招呼道:“歇夠了,出發(fā)出發(fā),晚上有好吃的!”
......
米皮兒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兒,一路沖在前頭。褚策煜越走越慢,漸漸落到隊伍中間,和肖慕并肩而行?!褒R云山上可用了奇門遁甲?”
肖慕點點頭,“看似尋常,其實都在細微處不著痕跡。如果不是他帶著,咱們過了山門就會迷失在群山里,一年半載也別想走出去。我沒見識過公孫良的手段,但這山中的布置絕對是奇門遁甲頂尖高手的手筆?!?p> 褚策煜驚訝肖慕會給出如此高的評價。他這位表兄,慣常眼高于頂,極少從他嘴里聽到稱贊人的話。如今這位岳陽周氏的傳人能得他如此贊譽,那定然是極厲害的。
“公孫良也對岳陽周氏贊譽頗多,想來定是高出他許多的。這位米頭兒說的稀松,四時寨早知咱們的打算,依你看有幾分把握請他們出手相助?”
肖慕瞧著前頭和米皮兒搭話的衛(wèi)安,停了會兒才說:“你要做好準(zhǔn)備,這一趟怕是無功而返。”
褚策煜微微一愣,沒想到肖慕會斷定的如此果斷。起初從上京出來時,他就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更是一個無論成與不成都討不到好的任務(wù)。本以為等著自己的會是一個個閉門羹,卻沒想到走到現(xiàn)在卻是異常的順利,心里難免就起了些僥幸。雖然辦成了會招來更多無妄的禍患,但畢竟是少年心性,怎會不貪功?且誰又想山長水遠的來,最后落一個無功而返呢?
好在褚策煜在上京時早已練出了筋骨,被肖慕一點,很快便冷靜下來。仔細再想,四時寨雖然從不招惹朝廷,但也沒到要仰朝廷鼻息的地步。反倒是他們一到南地,卻處處受其監(jiān)視掣肘。從沒聽說四時寨與廣臘有過什么嫌隙,比鄰而居許多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且昆山廣臘亦算四大幫之一,四時寨不去助她抗擊朝廷就是好事了,又怎么會反過來助朝廷剿滅同道?
褚策煜嘆上一口氣,對肖慕笑笑說:“唉,這一路走的太容易,還是生了妄心?!毙つ脚呐乃绨?,“見步行步吧,最不濟,我就在廣臘將軍面前班門弄斧一番,就怕咱們的鄒都護不想讓你領(lǐng)這個功!”褚策煜苦笑,“若是不成,咱們索性就在齊云山多住些日子,四處游覽一番。我看大寨主倒是大方的很,比去金州受那鳥氣強多了!”肖慕微微一笑,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