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聽不太懂。
但是選只母雞又不是難事。
將手中的大狗尾巴草給阿兄拿著,白桃就去一本正經(jīng)地挑選母雞。
既然要拿來做王后的母雞。
不求能言會道,但必須要長得眉清目秀。
“咯咯咯,咯咯咯?!?p> 白桃擼起袖子去捉雞。
大院外,一堆撲騰撲騰跑的暴躁母雞,在小狐貍過去捉的時候離奇地變得服服帖帖。
它們不動不了跑了不跳了還不算,還紛紛將雞屁股埋在地上,將雞腦袋塞進翅膀里當起了病雞。
于是那些束手的奴仆們,就見比雞高不了幾個頭的小主兒摁著雞脖子把它們雞腦袋一根根地給擺出來,左瞅右看。
擺平他們擺平不了的雞。
奴仆們:“......”
小主威武!
白桃覺得這群雞太膽小了,有點瞧不上。
正當她隨便挑挑的時候就看到窩在三只母雞中間有一只母雞脖子是抻起來的。
而且....
好肥啊!
這得夠她吃兩頓的。
白桃舔了舔唇,抓住它脖子將它奮力地拖在阿兄面前,“選后選完啦,我宣布,就是它了?!?p> 阿兄懶洋洋地坐著,渾身跟沒長骨頭一樣,他聞言用狗尾巴刷了刷她鼻尖,“嗯,眼光頗高。等會兒我們?nèi)ネ饷娌妒???p> “阿秋!”
白桃癢得打了個噴嚏,“好?!?p> 說是捕食,趙國邯鄲有一溜的酒肆,拿點金子就能吃個頂飽。
白桃跟著阿兄進了家胡風綠妓紡,這里酒香繚繞,靡靡之音不絕于耳。
阿兄牽著她進來的時候,就像是綿羊進了虎口。
好看又貴氣的男人,眼神還頗為寵溺。試問哪個女人不喜歡?
一大群金發(fā)碧眼的胡女扭著腰想往白荼身上貼,但是都是不能再近一步,也是邪了個門。
胡女們心下納悶,又見有個軟糯的小家伙被單獨留在樓下,更是覺得新奇。
這大的嫖算是見怪不怪。
帶這么小的進來一起,丟在這里的還真是頭一遭。
她們交頭接耳,玩笑似地問坐在幾案上喝羊奶的女孩,“你爹不要你了,去抱別的女人去了,你怎么不曉得哭啊?”
白桃小口啜飲羊奶,“沒有不要我,那是我阿兄不是我爹?!?p> “哈?”胡女捂著嘴笑道,“那你阿兄看著立業(yè)了,許是有一番功名,那他可有娶幾房妾室?”
“沒有。”
“也未娶妻?”
“沒有。”
話音剛落,胡女們就像是蚊子盯著蛋液擁過來,“好妹妹,你就是我們的好妹妹,你覺得姐姐們怎么樣?”
邊說她們還邊摘了身上的首飾想賄賂她,“等會兒那位大人下來,妹妹你可得替姐姐們說點好話,要我們一人也行,一起更加成,這么多嫂嫂進了門,肯定會好好疼你啊。”
白桃卻沒有要她們的首飾,眨眼道:“可是家里的婢女說阿兄喜歡男人?!?p> “........”
胡女們臉上精彩紛呈,像是遭到痛擊,掩面而走。
白桃還在無辜的喝著羊奶,打了個奶嗝。
樓上的白荼還不知道底下的小家伙在給他亂造謠。
他修長的手指提拉著黑線,將位胡女的靈魂剔除個干凈,只剩下張塌軟的人皮。
袖子一抖,那雞妖抖落出來。
雞妖一落地,抻著雞脖子一擺一擺地走過去。
這時白荼手指上纏繞的黑線也變得更加濃稠莫測。撞出鬼影幢幢,怒,妒,恨,還有淫念。
齊齊連著雞妖一起縫合至胡女的人皮里。
那人皮迅速膨脹出更加豐腴,熱辣的胡女。
金黃的長發(fā)如同波浪一樣蜿蜒到腰間,碧綠的眼珠深邃得像是漩渦,她的嗓音天籟婉轉,“多謝上仙點撥,小妖感激涕零,永生永世都莫敢相忘?!?p> 白荼抖抖衣袖,“從今往后,你就是胡娼林魅兒,我要你替我辦一件事?!?p> “林魅兒謹上仙吩咐?!?p> 她露出那一截白皙的脖頸,顯得極端地順從。
白荼:“淫亂朝堂,構陷忠良,能做到否?”
林魅兒躬身:“萬死不辭?!?p> 聽罷,白荼化成團黑霧,事已做完便不再留戀。
樓下。
小狐貍在那安靜地坐著喝奶,小小一團,別人隨隨便便就可以抱回家的那種。
白荼唇角勾出條弧線,“今兒個這么乖覺?”
白桃說道:“那肯定,我可聽話啦?!?p> 看著周圍胡女向他投來的痛心眼神,白荼到底是沒信,但是他從不在意這些無關的人,只是牽起她的小手,“想去哪里解悶?”
“想去菜場,看殺魚的刮魚鱗。”
白桃想起白天看到的趙政的背,想比較一下。
白荼嘴角一抽,小家伙又是什么新癖好?但是終歸是看看而已,無傷大雅,他應道:“好,走吧?!?p> “好耶!”
*
白桃和阿兄看了次菜場的殺魚盤,回去后毅然決然做了決定。
她決定以后還是少看。
阿兄照常陪了她幾天,白日照樣忙得不見狐影,晚上回來才會給她帶些新鮮玩意。
白桃也很忙。
她白天有事沒事就去帶點吃的養(yǎng)肥她的人皇,去他那里溜達溜達。
自從上次趙政為了她得罪了趙偃那個混不吝,她怕趙偃睚眥必報,偷偷給他下藥。
下藥了那可還怎么下口?
秉承著這種心思,白桃去趙政院子去得可勤快了。
主要還是趙政會帶她各種玩鬧。
他們會一起出宮去紫山山腳下跑馬,起初白桃還覺得別扭,但是趙政帶著她跑也咂摸出個中滋味來,畢竟不用自己跑真的太爽了。
他們還一起賽馬。
去山腳的馬廄里選馬匹,押注賭錢比誰選的馬跑得快。
趙政常年與馬為伴,眼光獨到,白桃是個妖精,眼睛犀利。
但是盡管如此,白桃還是輸了趙政一截,但是趙政也會多有讓她。
他們渴了就去湖邊喝水,趙政會鳧水,一個猛扎就不見人影,害的白桃以為自己的人皇肉憋死了,正在想要不撈出來現(xiàn)烤算了吧。
可趙政又會從水下浮出來。
他臉上輕微的笑意就像是朝霧晨光,仿佛任何不幸都不能奪了他半分顏色,“白桃,水下有東西?!?p> “什么東西?”
這番完全拿捏了狐貍的好奇心,她個旱狐貍竟也嘗試著下水。
在水里玩鬧嬉戲一通后,他們撈著湖底下的小魚小蝦,還捉了個大王八。
他們餓了就架起篝火烤捕來的獵物。
白桃狩獵能力很強,但是不好化形。索性趙政那一手好箭法用來捕獵也毫不遜色。
捉了三只簡單易處理的野兔,趙政握住兔子的后肢,一刀扎進皮肉里。
從兔子嘴開始剝,剝到兔脖子,脖子那塊剝開就順暢了,他像是剝衣服一樣往下用力一拽。
干脆利落。
等著吃兔兔的白桃就撿些柴火,將柴火丟進火堆里,看著火舌撩沒枯枝,說道,“你以前經(jīng)常做這些嗎?”
趙政說道:“總都要會一點?!?p> 白桃就覺得他過得很苦。
她會捕獵但是從來不會處理這些獵物,很多瑣事阿兄都會幫著她做,她以為別人家的孩子都是一樣的。
雄鷹會教雛鷹學會飛行,就算是現(xiàn)在烤在火堆上的野兔,也會有母兔子教它們怎么生存下去。
可趙政竟沒有人教,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嗯,還摸索得比較厲害。
市井人家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別人家的孩子將手中撒了鹽巴的烤肉遞給她,“放涼了,吃吧?!?p> 白桃接過,吹了兩口,順帶將腦海中的想法給吹沒了。
她吃了一只野兔,趙政就吃了兩只野兔,他人長得比較大,自然得吃得比她多。
吃完后。
趙政摘了片翠綠的竹葉,盤著腿湊在嘴邊吹了起來。
音律悠悠揚揚,沒吹一會兒,他側眸就見白桃用兩片樹葉蓋住眼睛睡著了。
白桃睡得香甜,全然沒有絲毫地防備。
此時陽光暈暈晃晃,金風呼嘯穿林,萬千木葉蕭蕭而下,片片枯葉如蝴蝶般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場夢。
入秋了啊。
趙政停止吹奏,他抬眼看向西南方遼闊的天際,手里捻著竹葉,口中微含著苦澀之意。
在日光快要沉墜的時候,趙政將白桃輕輕叫醒。
兩人下了山,白桃回到白府時就見府內(nèi)燈火通明,全府的人都在等著他,白荼一襲白衣,站在燈火闌珊處。
“野回來了?”白荼含笑著問。
白桃有點不太樂意:“不是阿兄你和我說要晚點回來的嗎,還說我野?!?p> “好好好?!?p> 白荼那凝脂般毫無瑕疵的容顏,依然掛著一抹灼灼的微笑,“那跟阿兄講講,今日都玩了什么?!?p> “就打獵啊,騎馬啊,還有我下水捉了個王八,好大好大一個,起碼有五十年的道行,我又給放回去了?!?p> 白荼扶額,“沒有開靈智,就不能說是道行?!?p> “阿兄莫不是覺得我放了王八覺得可惜?!卑滋曳磻^來,“那我明天給阿兄徒手捉王八,來個手到擒來。”
白荼忍俊不禁:“算了,你這丁點大,小心被王八給叼跑了?!闭f著,他又道,“那個叫趙政的今天有見過其他人沒有?”
其他人?
白桃搖頭,“沒有,他一直都在陪我玩?!?p> “做得好?!卑纵毖鄣椎陌倒馊缤忸^漆黑的天幕,等白桃想再看清的時候,他收斂去了眸光,“不是說喜歡和那個趙政玩嗎,阿兄得了空也要和你一起去見見他?!?p> 白桃牽著他的手走進屋內(nèi),莫名有點緊張,“阿兄...阿兄會吃他嗎?”
“怎么會吃。”
白荼佯怒道,“小家伙喜歡的,阿兄怎么會呢。”
白桃歡喜:“阿兄真好!”
阿兄年紀頗大,素日多為穩(wěn)重老成,只會看著她玩,不會陪著她玩。
且紫山上也沒有什么其他的妖精,她小時候話多,對著貓頭鷹都能叨叨一天,叨叨的貓頭鷹晚上困得飛都飛不起來。
趙政是她第一個能說很多話,并且能一起玩的朋友,凡間叫朋友,那就是朋友。
什么人皇肉,修為之類的都是過眼浮云。
她只是想要個朋友。
白桃覺得是朋友就該兩肋插刀,而不是生姜麻椒。
心結解開了,白桃兩眼晶晶的。
白荼低垂著眸光看著,修長的手一頓,到底是摸了摸可愛單純的狐貍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