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間,很快,旁聽了全部課程的江梧桐,頭一次覺得課本上枯燥無味的文字會如此鮮活生動。
蔣冰在上面侃況而談,有時會稍稍停頓一下,把目光投向江梧桐。
“啊嘞?他在看我嗎?”
突然被人盯著的江梧桐有些局促,不知為何漲紅了臉,迎著他的目光,輕輕點頭。
蔣冰回了一個笑臉,又繼續(xù)向下講。
“他真的變了好多?!苯嗤┮恢皇滞凶∧?,側(cè)著頭盯著蔣冰出神。
“不愛笑,吝嗇言語的小透明也會有一天站在講臺上,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他會把所有人當作自己的學生,甚至,在照顧每個人的情緒,啊,還真是個無微不至的暖寶寶哈哈……”
上午的明光很好,夾雜著淡淡的風。穿過紗窗,附在課桌上,送來一份溫涼。
快放學了,蔣冰說要回辦公室取點東西,告訴江梧桐打完放學鈴去校門口等他。
剛出教學樓,就看到蔣冰背著手站在門口。
江梧桐向揮揮手,小跑到他身邊。
江梧桐看著他背過去的手,好奇地問:“拿的什么東西,這么神秘?”
蔣冰微微一笑:“吶,給你?!?p> 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后變出一串糖葫蘆,是橘子的,遞給江梧桐
“呀!糖葫蘆!”
江梧桐眼睛放出兩道光,伸手接過來,咬一口,略帶酸味的汁水與甜味在嘴中蘊開。
“唔,好好吃!”
蔣冰笑著點點頭,又把右手伸出來,問:“猜猜?”
江梧桐的興致被徹底點燃起來了,短短幾秒鐘,眼前的人接二連三地想要給她驚喜
“還是吃的嘛?”
蔣冰搖搖頭,說:“給點捉示,是你喜歡的?!?p> “我喜歡的?”江梧桐的腦海中瞬間涌現(xiàn)出一堆東西:糖葫蘆,梧桐葉,泡芙蛋糕,……
不過,能和手掌大小差不多的,似乎沒多少。
江梧桐認真的想了想,掏空腦袋,也想不出來是什么。
蔣冰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伸出左手,握成拳頭,又忽然張開:“關鍵詞——夏天?!?p> 江梧桐忽然跳起來,開心地大叫:“螢火蟲!是螢火蟲!”
“對啦!”
蔣冰攤開手掌,小玻璃瓶里裝了五六只螢火蟲,此刻正散發(fā)著淡淡的橘光,輕輕扇動著翅膀,漂浮著。
大一的時候,趙靖國就拉著蔣冰去給江梧桐抓螢火蟲,
握成拳頭,又忽然張開,就像螢火蟲尾部的光。
?
路上,二人肩并肩,走在月光下。
江梧桐輕哼著小曲,一蹦一跳的,此刻的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快樂,無憂無慮,有著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還有用溫暖包裹住她的人。
江梧桐偷偷宵蔣冰一眼,忽然扭過頭去。
“喂,蔣冰,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螢火蟲和糖葫蘆的?”
“猜的。”蔣冰雙手抄兜,隨性地回答說。
“哈?”江梧桐對這個回答明顯不滿意“沒想到蔣冰也會用猜這個字啊,哈哈。”
蔣冰沒有說話。
“這個呆子!“
江梧桐氣鼓鼓地踢走路邊一塊小石子。
“哎呦,誰TM的暗算我!“
石子的落腳點——路邊的草叢里——忽然傳來某人的吃痛聲。隨后,兩個人罵罵咧咧地鉆了出來。
這兩個人長得兇神惡煞的,還透露著一股猥瑣勁。嚇得江梧桐趕緊躲到蔣冰身后。
兩個人堵在前邊的路。
“嗨呦,我當誰呢,原來是蔣老師?。贿?,這小妞挺俊啊,蔣老師,這你對象?”
落冰伸手把江梧桐向后攬,陰沉著臉,說:“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那兩個人對視一眼,忽然大笑起來,“蔣老師,我那天到手錢沒了,這和你有沒有關系啊,?。?!”
兩個人的目光突然變得兇狠,雙手也握成了拳頭,
“哼,入室盜竊還能被你們說們這么冠冕堂皇!”
“呦,這讀書人說話就不一樣,辦事也不一樣啊?蔣老師,我們哥倆可在這等你一下午了,這件事,怎么都得有個說法吧?”
“蔣老師一向清貧,不如就讓你后邊的小娘們陪我們聊一晚上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畜牲!”
“什么?!蔣老師,這里可是小山村,別給臉不要臉!”
個子小點的人從黑布袋中抽出一根鋼棍遞給說話的人,看見他們有武器,蔣冰臉色一變,向后撤兩步,壓低聲音,說:“先跑,去學校,不用管我?!?p> “可是……”
“跑!”
蔣冰突然大喊一聲,抓起一把石子猛地扔出去,向反方向跑開。
“給爺追,抓住他們!”
兩個人像瘋狗一樣沖出去,叫嚷著,揮舞著手中的鋼棍。
蔣冰引來他們,江梧桐只能拼命的跑,手中的螢火蟲閃出微弱的光,一直跑
山里的朦朧的水汽,打濕了她的睫毛。
“這是……霧嗎……”
回學校的路并不長,可現(xiàn)在卻覺得那一點燈光遙不可及。
一顆心始終懸著,讓她忘記了夜的黑,蟲的叫,只有唯一的身影,不斷浮現(xiàn)在腦海,
他叫蔣冰,又一次的把所有擔在自己身上。
直到看見學校警衛(wèi)室的燈光,江梧桐才敢松一口氣。
“喂,大叔,大叔,救命啊!”
江梧桐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窗戶,但始終沒有人回應。
一束強光忽然照在土墻上,隨即傳來叫喊聲:“大哥!是那丫頭!”
“抓住她!把逼蔣冰出來!”
江梧桐抹去眼角的水汽,一咬牙,沖進教學樓里,躲在上午聽課教室的門后。
寂靜的樓道,慘白的月光灑向地面,似乎有波光粼粼,像吃人的妖怪躲在水下,等待著一個機會,把迷途的羔羊吞掉。
緊緊捏著一根桌子腿,江梧桐很清楚地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像不安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樓道里忽然傳來響動,江梧桐一個激靈,害怕的瞇著眼,用力捏著板凳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聽外邊的動靜: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嗒”
“蔣冰?!”江梧桐忽然睜開眠,一股腦地沖出來,果然,那個男人,站在樓道的那頭,
在滿是月光的樓道,她抬起頭,看到了自己的“樹先生”,他是螢火蟲,用不是很亮的光,點燃了周圍氤氳的光。
那一刻,她明白了山里的霧并沒有那么大,朦朧了的月光也只是披上的輕紗,再弱小的螢火蟲,只要遇到黑暗,也愿奮不顧身的,成為那一抹星光。
“蔣冰!?。 ?p> 江梧桐歇斯底里地喊出他的名字。奔跑在滿是光亮的路上,一頭扎進他的懷里,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浸濕了衣裳。
蔣冰的嘴角掛著血,輕輕摟住江梧桐,撫摸看她的頭,輕聲安慰道:
“我在。”
偉岸的身軀,像樹,保護著,呵護著葉的成長。
有他在身邊,就是最安全的港灣。
?
再醒來時,眼前的景物是多么熟悉與美好:被雨水淋濕的青石板路,高大的核桃樹,與窗沿上不知名的野花,
仔細聽,還有隱約的警笛聲。
衣架上掛著濕透的外套。
是蔣冰的。
“蔣冰……蔣冰?!”
江梧桐掀開被了跳下床,她清楚的記得昨晚蔣冰是受了傷的。
“我在。”
緊閉的屋門外,傳來有氣無力的回答。
“蔣冰?!”
江梧桐拉起癱坐在地上的蔣冰,他只穿了一件衛(wèi)衣,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很虛弱,眉角的傷已經(jīng)結了痂。
伸手撫在他的頭上,好燙!
“蔣冰你發(fā)燒了!怎么搞的!快,去屋里躺著!”
江梧桐架著他的胳膊,費力的攙扶到炕邊,小心翼翼地放他下來。
“唉,怎么這么愛亂來!等著,我去給你找條毛巾?!?p> “別走!……”
蔣冰忽然抓住江梧桐的手,含糊著嘟囔道:“別走……我……別走……”
江梧桐微微一笑,輕輕推開他的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fā),替他蓋上被子。
?
“這是……”
蔣冰微微睜開眼,只覺得腦門暖暖的。
江梧桐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蔣冰身邊,枕著胳膊睡著了。
衣服上似乎粘著著泥土。
“可能是昨晚趕夜路回來是蹭上的吧?”蔣冰如是想。
看看時間,已經(jīng)睡了一天了。
?
“蔣老師?蔣老師!”
聽到有人喊自己,蔣冰解下圍裙,探出頭,一群老爺爺老奶奶的帶著孩子們,拎著瓜果蔬菜進來了。
“聽說蔣老師您病了,我們來看看你?!?p> 馬大娘說著,把手里的一袋黃瓜遞過來,“自己家結的黃瓜給你拿了點,你好好養(yǎng)病,別再給自己累到了?!?p> “謝謝馬大娘;哦對了,等我吃完晚飯就給你澆水去?!?p> “哈哈哈哈哈不用了蔣老師,今下午有個小姑娘幫我澆過了?!?p> “啊,那孩子還幫我修了收音機呢,哈哈哈哈哈哈哈,現(xiàn)在的年輕人,比不過咯?!?p> 張大爺拿了些橘子,放在蔣冰腳邊。
后邊的大爺大媽們也過來寒暄幾句,送了不少的菜。
村里人的熱情點燃了晚霞,暈開橘黃的夕陽,暖暖地撫在屋內(nèi)熟睡的人兒的臉上,
這是梧桐的夢。
“謝謝你,江梧桐。”
松山北
高三了,在上網(wǎng)課,從早6上到晚10,在努力擠時間更新,望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