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端坐在龍椅上的朱棣心里暗暗點(diǎn)頭。
他方才往下方的官員堆里看去,目的就是尋找能夠跟他唱這場雙簧的人。
可遺憾的是,其他官員面對皇帝對楚蕭的呵斥全都是面露慶幸之色,唯獨(dú)楊榮楊溥他們深表遺憾。
很好,這樣就很不錯。
“準(zhǔn)奏?!?p> 得到皇帝的準(zhǔn)許,楊士奇立刻躬身道:“陛下,臣認(rèn)為貢士楚蕭雖言辭過激,但既是會試第二的名次理應(yīng)也有真才實學(xué)。”
“實則并非溜須拍馬之輩,只是對我大明北伐心切而已?!?p> “還望陛下能體恤楚蕭拳拳報國之心,給他一個能夠施展才華的機(jī)會?!?p> 嗯,楊士奇說的很誠懇。
聽上去似乎是在體恤后輩,希望皇帝能夠看在楚蕭報國心切的份上別生他的氣。
可這番話一出,同為三楊的楊榮和楊溥卻立刻聽出味道來了。
好??!
楊士奇你個老小子夠陰的,這哪是給楚蕭求情,你這分明是一早就看出來陛下壓根就不是誠心呵斥楚蕭,而是準(zhǔn)備提攜后輩。
你這是要跟陛下唱一出雙簧啊。
可你唱也就罷了,為何不提醒我倆一下。
有這種既能給后輩賣一個人情,又能跟陛下再次拉近一下關(guān)系的好事你竟然想獨(dú)吞?
念及此處,楊榮忙不迭的站出來,朝班出奏道:“陛下,楊大人所言極是,臣也認(rèn)為貢士楚蕭并非溜須拍馬之人,只是報國心切而已?!?p> “若陛下能夠給他一個機(jī)會,相信楚蕭定能提出兩全其美之策!”
話音一落,楊榮就感覺到了楊溥在一旁急切的眼神。
讓這老小子搶了先機(jī)。
這種能和皇帝唱雙簧的機(jī)會可不多,晚一步那可就意義不大了。
于是,再不等其他任何人開口,楊溥便立刻跳了出來道:“陛下,臣愿為楚蕭擔(dān)保!”
這一下子不光是楚蕭懵了,整個保和殿里一半以上的官員都陷入了懵逼狀態(tài)。
這什么狀況?
上一刻皇帝還指著楚蕭的鼻子臭罵,嚇得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感發(fā)言。
可這下一秒,朝廷的三位柱國重臣怎么齊刷刷的跳了出來為楚蕭擔(dān)保。
這幾個人之間莫非是有什么關(guān)系?
陛下,這不會是您的私生子吧?
可就算是私生子,也不可能讓三楊同時為他說話啊。
一時間,保和殿里除了一些深諳世事的老臣默不作聲外,其他人全都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但就在此時,端坐在龍椅上的朱棣裝作生氣似的開口了。
“楚蕭?”
“你看看你,因為你一時的失言,竟然惹得三位大人同時為你開口求情。”
“還不趕快謝過三位揚(yáng)大人。”
聞言,楚蕭就算是再年輕,也已經(jīng)明白這其中的貓膩了。
哪跟哪啊,就讓他拜謝他們。
通過這四個人一唱一和的言語,還有前后之間的神態(tài)轉(zhuǎn)變,楚蕭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這擺明了是這四個人在唱雙簧啊。
聽了他剛才那番支持北征的話,皇帝心里分明都爽的快原地升天了。
可偏偏非要擺出一副老子一點(diǎn)也不爽的態(tài)度。
不爽就算了,還拉著自己來臭罵一頓。
這擺明了就是給滿朝文武看的。
你們看,朕并不是那么好戰(zhàn)的暴君,沒有錢的話朕也不會橫征暴斂的去籌集北征的糧草。
察覺到朝堂上的大坑,楚蕭頓時一肚子埋怨。
干嘛呢。
四個專業(yè)雙簧老藝術(shù)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合起伙來欺負(fù)我一個孩子。
可還沒等楚蕭去感謝三楊,朱棣忽然再次開口了。
“罷了。”
“既然三位大人都一起替你擔(dān)保,那朕也就不怪你此次失言了。”
“哦對了?!?p> 說到這,朱棣裝作若有所思的模樣,摸著下巴對楚蕭道:“你方才不是說遷都順天好,我大明早就該有這樣的遠(yuǎn)見么?!?p> “那眼下阿魯臺部在我大明東北方向大肆囤兵,再不北征的話來年冰雪消融后阿魯臺必然猛攻長城。”
“可眼下我大明百姓缺衣少糧,朕又怎能忍心繼續(xù)增加賦稅呢?”
說到這里,朱棣的話已經(jīng)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不裝了,朕攤牌了。
他一開始就對楚蕭的北征論喜歡的不行,但又不能明顯的表露出來。
并且,如果對楚蕭大肆褒獎的話,也會給他引來敵人。
既如此,你不是支持朕北征么,那你得想辦法解決大明北征的錢糧問題。
還不能去給百姓增加賦稅,不然那大明國內(nèi)就真的民不聊生了。
說白了,這就是給你個機(jī)會,看你中不中用。
不中用的話就掉下來,如果能夠解決明軍北征的錢糧問題那就等于是有真材實料,旁人就算是到時再嫉妒也沒用。
此刻,楚蕭明白了。
可他真的不想這么玩啊。
他的理念是靠著結(jié)交于謙他們這些能干實事的人,讓自己安安穩(wěn)穩(wěn)的吃空餉。
他沒想接受這種挑戰(zhàn)啊。
再說其他官員,此刻他們就算是再豬油蒙心也明白過來這是皇帝演的一場戲了。
沒看到嗎?
內(nèi)閣首輔解縉,都已經(jīng)做好一頭撞死在龍書案上的準(zhǔn)備了!
然而,看到堂下群臣熾熱的目光,朱棣心里卻亂糟糟的。
哎~
朕這是養(yǎng)了一群豬啊。
整日里就會嫉賢妒能,現(xiàn)在連朕的臉色都看不懂。
還得是楊士奇他們貼心啊。
最可恨的還是解縉那頭倔驢。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沒事總盯著朕面前的龍書案干什么?
可朱棣心中雖然堵了一口氣,該演的戲還是要繼續(xù)演下去。
念及此處,朱棣緩緩散去了心中的積怨,然后從龍書案前走了出來,在好圣孫朱瞻基的攙扶下來到了楚蕭面前。
“楚蕭,你不是說北伐迫在眉睫么,可朝廷沒錢了啊。”
“你也看到了,太子爺不給錢了,你得給朕想出個辦法來?!?p> 給北伐籌錢?
聽著朱棣在耳邊說的話,楚蕭感覺自己的胃都在疼。
開玩笑,你大明窮的都快吃不上飯了,讓我在來年冰雪消融前湊齊軍隊的開銷這談何容易。
就算他折騰折騰能湊個八九不離十,楚蕭也不愿意。
畢竟給皇帝北征籌錢那一直都是太子監(jiān)國的責(zé)任,他一個還沒官職在身的貢士接手籌錢的差事,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可他也不能拒絕。
皇帝都把話問到這了,如果自己貿(mào)然拒絕的話,以這位永樂皇帝的性格說不準(zhǔn)就喜提消消樂了。
念及此處,楚蕭眼珠一轉(zhuǎn)躬身道:“遵旨,學(xué)生楚蕭定當(dāng)全力協(xié)助太子殿下,盡全力完成籌集錢糧的責(zé)任!”
呼~完美了。
楚蕭暗自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為自己這個機(jī)智的回答感到驕傲。
籌錢一直是太子的事,他不能越過太子。
并且,這樣也等于是直接把鍋甩給了太子,就算是籌集不到那么多錢糧也有太子在前面頂雷。
天塌下來有最胖的在前面頂著,太子殿下您就多擔(dān)待吧。
念及此處,楚蕭忍不住看了眼太子。
但沒成想隨著他話音一落,朱棣卻忽然高聲開口了。
“好!”
“太子?”
說著,朱棣轉(zhuǎn)身看向朱高熾道:“既然這會試前三甲都是你選上來的,他又愿意跟著你去籌集糧餉,那你說該給他個什么官???”
什么情況?
聞言,楚蕭詫異的看了眼朱棣。
他猛然感覺皇帝的語氣有些不對,怎么如此高興。
就好像自己的話,反而隨了皇帝的心意。
我這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變成太子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