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師徒談心論去留，回憶往事陳沖去
陳氏靜功館，外堂
李凡安剛一進(jìn)去，便看見一席席密竹片編成的蒲團(tuán)上，閉目盤坐著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中有兩鬢斑白的；老者，有黃發(fā)垂髫的少年，還有年輕力壯的青年，雙手或舉，或放，或合十，這是在修行靜功。
看著他們，李凡安好像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傳承的東西，自己將靜功知識傳給陳沖，陳沖再傳給他們，而他們也會在將來，傳給蕓蕓眾生。
也許在某一天，靜功會大放異彩，《丹房八段錦》不僅僅只有窺豹境界，還會有入門，會有小成......等等被世人熟知。
而這一切都因自己出現(xiàn)過，自己傳承過。
想到這里，李凡安忽然有種不想讓靜功館關(guān)閉，哪怕與正軒為敵都在所不惜的沖動。
“小李道長，你怎么來了？快跟我來內(nèi)廂說話?！崩罘舶层渡耖g，一襲白衣的陳沖從里面端著一盅茶走了出來，正巧看看了他，便熱切的說道。
“嗯?！崩罘舶颤c(diǎn)了點(diǎn)頭，隨著陳沖進(jìn)了里屋。
“師父，剛剛在外堂，我看你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陳沖給李凡安倒了一盞茶水，小心地問道。
“徒弟，他們讓你五日之內(nèi)搬出去，龍虎山下，天師武館一統(tǒng)諸館，你覺得呢？”李凡安沒有喝茶，他看著陳沖，問道。
正在呷茶的陳沖，聽見李凡安說的話，突然停頓了動作，猶豫了一會兒，又將茶盞中的茶一飲而盡，平靜說道：“師父呢，師父是讓我五天搬走嗎？”
“進(jìn)來時有這個意思，勸你搬到別處，然后我回龍虎觀，至此，天師武館是天師武館，我是我?！?p> “但進(jìn)來后，我變了，我不想你搬了，哪怕與正軒為敵......”
李凡安端起茶盞，看著里面如同琥珀色的茶水，抿了幾口說道。
“大師伯，欲想一統(tǒng)龍虎山下，利用天師武館，培植勢力，然后和龍虎道宮一決雌雄。但據(jù)我所知，龍虎山天師，入頂級武者已有四十余年，道宮中另有一流武者一手之?dāng)?shù)不止，其中不乏隱藏起來的高手?！?p> “這樣的一個勢力，在任何一州郡，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單單以大師伯構(gòu)建的武館勢力，恐怕就算是幾年之后，也只會成為太皓道宮削弱龍虎道宮的棋子。”
陳沖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和李凡安的茶盞又滿上。
“徒弟，人是會變的，大師兄已經(jīng)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大師兄了，他如今甘當(dāng)太皓道宮手中劍，并愈發(fā)迷戀權(quán)利?；蛟S只有讓他嘗到權(quán)利反噬的苦果，他才會幡然悔悟吧。”
李凡安似有所想的說完，又端起茶盞呷了一口，饒有興趣的笑問道：“對了，徒弟，如今你太極拳大成，又得化境之法，《丹床八段錦》除我之外，世上第二個入門。所以，你會變嗎？”
聽到李凡安這么說，陳沖沒有激動的表情，更沒有惱，只是繼續(xù)給兩人的茶盞中添水，然后平靜道：“師父，我給你講個故事?！?p> “十八年前，太岳道宮中，有一個小道士。他十歲成為普通武者，十三歲成為三流武者，十九歲時已經(jīng)是二流武者了，在整個太岳道宮中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甚至他的師父還是前代道主。故而，他成了太岳道宮的天之驕子，眾人寵溺的對象。”
“所幸的是，他自己并沒有恃寵而驕，十九歲依舊恪守道規(guī)，每日參研道法與武道?！?p> “只是有一天，道主讓他下山去匡扶正義，斬妖除魔。小道士欣然同意了?！?p> “然而，天下之大，何為妖，何為正義？小道士自以為憑道經(jīng)上的文字，就能明白這一世之學(xué)，但他怎會知道，他連第一關(guān)，情關(guān)，都過不去?！?p> “小道士愛上了一個女子，一個他不該愛，但從未后悔愛過的女子。”
“這個女子是丹州郡，天陰劍宗，劍主之女。天陰劍宗和太岳道宮是宿世之?dāng)?，每一百年，劍主和道主，就會在丹州青木城樓，一決百年恩怨。截止那時，城樓上已經(jīng)插了十一把劍，留下五道拳印了?！?p> “故而，小道士和女子的相愛，注定是以悲劇收場的，但誰也不曾想，悲劇會來的那么快。他們相愛的第二年，那個小道士跪求三天三夜才離開的師父，又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p> “只是這一次，他的師父，會和他的岳父，一生一死。”
“比武的過程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知道，是小道士的師父技高一籌，但他念在小道士的面子上沒有去殺他的岳父?！?p> “但卻不曾想，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女子是棋子，小道士是棋子，岳父卻是執(zhí)棋之人，他為這場百年棋局，不惜以自己女兒做吃子?！?p> “小道士的師父被偷襲而死，小道士想找岳父拼命，卻讓妻子錯手死在了岳父手中，而他也被廢了修為，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女兒游蕩四方。”
“師父，故事說完了，你認(rèn)為經(jīng)歷過這樣事情的人，還會怎么變。”
陳沖眼眶有些濕潤，說到最后，聲音也有些喑啞。
“徒弟，要師父出手嗎?”李凡安擲地有聲的說道。
聽完陳沖的故事，怎能不曉得，故事中的小道士，就是他的本人。
他沒想到，陳沖不僅經(jīng)歷了從道宮驕子到為愛放棄一切，還經(jīng)歷了師父之死，妻子之死的悲痛，要知道他那時候，才二十歲左右，之后的十幾年中，他該是怎么度過的......
“謝謝你，師父，我陳沖這輩子，最幸運(yùn)的就是能拜在你和先師覺明道人門下。”
陳沖不知道為何，每次和李凡安交流時，不僅不覺得他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反而會在他的身上看見覺明道人的影子，而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那個懵懂的小道士，那個有師父真好的年歲。
“不過，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我來結(jié)束的。”
“師父，我決定搬走了，我要去將十八年前的事情了結(jié)。其實(shí)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是不想和大師伯撕破臉的......”
陳沖說到這會心的笑了一下，緊接著又開口道:
“師父，你無論是天資還是悟性，都高的可怕，而且為人也懂得藏拙。龍虎山的事雖然復(fù)雜，但我相信以你的能耐，一定能處理好的?！?p> “徒兒就先去了結(jié)自己的事情，等結(jié)束之后，定會回來侍奉師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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