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山中自有山中客
第二天的早晨，薄霧彌漫，水汽充沛，天空中氤氳著白云，似是有一場大雨將至。
鐵中奇和邱建、鄧知行二人穿好了蓑衣，準(zhǔn)備上山。
邱建是個獵戶出身，對于山中野獸了解眾多，而且他曾經(jīng)干過振武軍的斥候，對于再復(fù)雜的道路，只要他走上一遍，便能原路返回，絕不迷路。
鄧知行則是振武軍十四位兄弟中箭法最好的，他甚至可以發(fā)出三發(fā)連珠箭，配合上《兵法道》中的《器具篇》，他射出的飛矢銳利無比，百步之外就能取敵將首級。
帶上他們二人正為合適。
告別了車隊眾人，鐵中奇便從主路開始上山，三人都是步履套上了草鞋，腳丫子地下墊著厚厚的一層鞋墊，可當(dāng)腳掌踩到這片碎石地時，腳面還是會感覺生疼，頗有種雜技踩碎玻璃的感覺。
鐵中奇腰間配著藏刀，霧氣隨著他身側(cè)向兩旁飄去，他一雙冷厲的眼神掃視著四周，隨后問著身后的邱建道：“邱建，這山林中如此安靜，正常嗎？”
邱建看著滿是碎石的山丘，回道：“這里全都是碎石，連土壤都很少，高聳的樹木根本長不起來，活下來的都是些矮樹和一些灌木，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至于如此安靜啊?？傇摃行B獸才對?！?p> 鐵中奇嗅了嗅空氣中的濕氣，隱約之間他在濕氣中聞到一股子血腥味，他對著邱建說道：“今日山上就在半山腰逛一逛，先別急著去山頂。邱建，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附近不是有野獸就是有人，你看看有沒有什么蹤跡可尋?！?p> “是?！鼻窠ㄒ槐缓箝_始在地上搜索起來，看了不過一會，他就答道：“主公，我看到了地上有腳印?！?p> “人類的腳??？”
“是?！?p> “帶路，我們過去看看這山中的荒民究竟都是些什么人?！?p> 三人以邱建為首，鐵中奇為軸，鄧知行引弓為尾，呈一字型開始向一側(cè)走去。
他們緩步走到腳印的附近，腳印的大小像是個男人，只是淺淺的一個凹陷，如今卻已經(jīng)漚出了一些積水。
今天實在是太潮濕了，鐵中奇都感覺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如果此刻讓他把衣服脫下來，使勁擰一擰，恐怕能擠出一盆水來。
“我們按照腳印的方向跟過去吧。”
“好?！?p> 隨著日光到來，霧氣卻愈發(fā)濃郁了，光線在薄霧中不斷反射，與空中照出水面才應(yīng)該有的粼粼波光。
緩步向前的一行人身側(cè)霧氣越來越濃郁了，這迷霧已經(jīng)濃的有幾分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了。
鐵中奇逐漸感覺心中有些躁動，他緊緊地跟著邱建，一步也不敢分開，忽然感覺背后有一個東西在襲來！
鐵中奇長刀霍然出鞘，刀光平整地將霧氣切割成上下兩半，鋒利的刀刃一閃而過，只聽到噗呲一聲，一只飛鳥被刀刃直接從翅膀處一刀兩斷。
嘖，是只迷路的鳥吧。鐵中奇拿起布準(zhǔn)備擦一擦刀，但布剛從袖口取出，自己卻突然愣住了。
后面的鄧知行去哪兒了？
他猛然抬起頭來，只看到自己身后只剩下了迷霧一片，煙云裊裊，盡不可見。
“邱建，鄧知行不見了！”鐵中奇急忙轉(zhuǎn)身說道。
卻看到前方，也變成了迷霧一片。
該死的，邱建也沒了蹤影。
都走丟了？就這么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兩個人都不見了？
這是，什么情況。
鐵中奇看著周圍濃若牛奶一樣的白霧，手輕輕揮了揮，掌風(fēng)吹動著白霧像是一塊柔軟的絲綢，綿密的霧氣沾到手上后凝結(jié)出了點點晶瑩的露水。
看不見了，什么都看不見了，用些術(shù)法看看能不能有所變化吧。
鐵中奇運起丹田處的暖流，將暖流逐步上涌，一直融到咽喉，一聲響徹山林的暴喝轟然喊出。
“開！”
嘩啦嘩啦。。。
幾只鳥撲棱翅膀的聲音從樹杈上響起，在鐵中奇的身前，霧氣頓時像是被炮彈轟擊過一樣，從他喉嚨處開始向周圍散去，只是這霧氣剛剛散去，便又被憑空涌出了新的霧氣填補(bǔ)上了空白，剛剛略微可見的視線又消失不見了。
鐵中奇神情嚴(yán)肅，心中盤算著，這霧氣本就是小液滴的凝結(jié)，無論是太陽放晴，還是山上起風(fēng)，都可以將霧氣吹散，更別提剛才自己運起《兵法道·膽略篇》的一聲怒吼了。
可眼前呢，白霧依舊彌漫，依舊不通視線，這決然是違背了常理的。
如果說沒有妖眛作祟，他鐵中奇都不信！
“你這障眼法能遮擋了我的視線，還能遮擋了我的聽覺不成！”
只看到鐵中奇盤腿坐下，將長刀入鞘，雙目閉合，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耳朵上。
他不準(zhǔn)備走了，誰知道前路會不會被這作祟的妖孽整出什么陷阱來？
森林中極為幽靜，靜的甚至有些嚇人，沒有聲音，鐵中奇便也不動，他靜靜地坐在那邊，等待著變化的發(fā)生。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鐵中奇耳朵微微一動，似是聽到了什么動靜。
動靜很是古怪，先是一個鋤地的聲音，隨后才是輕薄的物件砸到地上的聲音，這兩個聲音不斷重復(fù)，并且越來越大。
什么聲音，似是腳步聲？
鐵中奇站起身來，順著聲音走了過去。
正當(dāng)他已經(jīng)靠近了聲音幾米之內(nèi)時，忽然，在他的耳邊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請問，閣下是何人吶？”
鐵中奇睜開眼，竟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個老人身前，老人手上握著一桿木棍當(dāng)做拐杖，踩著一雙草鞋，全身干瘦，皮包骨頭，一頭干燥枯黃的白發(fā)下是一張緊閉著雙眼的臉龐。
這老人身上沒有半點修為的波動，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者。
是山上的百姓嗎？問問他或許有別的出路。
鐵中奇咳嗽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微笑著說道：“這位老人家，我是準(zhǔn)備山上的旅人，這山間忽然起了大霧，我和同伴們都走散了。這不聽到了老人家的腳步聲，我就跟著過來看看?！?p> “哦，原來是迷路的旅人啊，”老人點點頭，顫顫巍巍地深處手去，“我看你面善，來，你攙著我的手，我?guī)愠鋈?。?p> 鐵中奇連忙道：“老人家，我同伴還在山上呢，我不能下去啊。我想著能不能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等霧氣散了，我尋到他們了，我再下山?！?p> 他從口袋中掏出幾兩碎銀子，放在了老人的手上，“這是報酬?！?p> 老人已經(jīng)沒有牙齒的嘴巴砸吧了一下，手摩挲著銀兩，過了許久才問道：“這個，是什么啊?！?p> 這話說得，鐵中奇都不知道該怎么回了，他只得細(xì)細(xì)解釋道：“這是銀兩啊，用銀兩可以買東西，老人家你竟不知道嗎？”
“我們險道山上，從來沒聽說過什么銀兩，”老人搖著頭說道：“算了，我給你引路，只是看你可憐，又不是圖你錢財，你且把這什么什么兩拿回去吧?！?p> “險道山？”鐵中奇詫異道：“這是老人家你們自己的稱呼嗎？”
老人不滿地用木棍砸了砸地，說道：“什么自己的稱呼，這是官家的稱呼！大隋皇帝冊封楊錢中郎將為險道山山神，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小子，莫非你不是大隋人？”
鐵中奇臉色有些發(fā)白，大隋正是大乾的前一個朝代，如今是神龍九年，距離大隋滅亡已經(jīng)過去了一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