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交心才是真良臣
鐵中奇把明行給留下了,他讓明行住在了自己的庭院中,并且允許他隨自己以及前往積石山赴任。
當(dāng)天夜里,梁義勇就敲響了鐵中奇的門。
木質(zhì)的房門輕輕推開,鐵中奇正在里面用熱水燙著腳,他穿著一雙乾朝人好穿的木屐,看著梁義勇道:“梁兄,這么晚了過來,是想和我說明行的事情吧?!?p> 梁義勇反身將門合上,對著鐵中奇拜道:“是,主公。我認(rèn)為我們不應(yīng)該就這么相信他?!?p> “怎么說?”
“嗢末人我也有所了解,明行所說的基本屬實,但就是因為他說的都對,反而讓我感覺不太對勁?!?p> 梁義勇沉聲道:“尤其是他最后的結(jié)論,讓我們以積石山作為根據(jù)地,向北掠奪嗢末人來增強(qiáng)自己的力量,這聽起來太過荒謬了。”
“主公你想想,嗢末人丁口不過三十萬,東有鬼都,南有吐蕃,西有大食,北方還有突厥的余孽,這幾方勢力,哪個是省油的燈呢,他們也在秣馬厲兵,企圖爭奪天下,可就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之中,嗢末卻可以遺世獨(dú)立,憑借著區(qū)區(qū)三十萬丁口得以自保,他們又豈是那么好欺負(fù)的?”
梁義勇輕嘆一口氣。
“主公,我們絕不能被一個小沙彌空口說的大話給迷惑了啊,說不定他出的主意不僅不會成為我們的助力,反倒是一塊包裹了蜜糖的毒藥啊?!?p> 鐵中奇點(diǎn)了點(diǎn)頭。
“梁兄說的話,句句在理。我定然不會輕信于他的,只是這明行到底比你我都更了解吐蕃的局勢,他又沒有修為在身,只要我們對其說的話稍加斟酌,他總歸是有用的?!?p> 梁義勇拜道:“主公英明神武,有主公這句話,義勇就放心了?!?p> “說起這個來了,兄弟們的陣法練得如何了,振武軍的軍陣成型了嗎?”
“跟在我身邊的這幾位兄弟,本就是振武軍的精銳,如今主公足食足餉,兄弟們也練得賣力,別的不說,此次北行,有我們十四號兄弟在,一定能保證主公的安全!”
鐵中奇拍手笑道:“好,那就好。梁兄也知道我不太了解軍事,如今將訓(xùn)練之時全權(quán)委托于你手,我放心?!?p> 梁義勇頓時感慨萬分。
兵權(quán),這可是兵權(quán)啊,他竟然如此信任自己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王者之姿啊?
梁義勇眼神復(fù)雜起來,他霍然站起,誠懇道:“主公既然信我,義勇便絕不會辜負(fù)主公的。”
這幾日,昂尼平措一絲不茍地按照鐵中奇的吩咐完成了全部的工作,內(nèi)城也好,外城也好,大大小小數(shù)百個寺廟的僧侶都開始習(xí)慣于穿蜀錦的袈裟主持禮祀。
正所謂上行下效,有這么多的僧侶都開始穿蜀錦了,內(nèi)城外城的富貴商賈們便也開始認(rèn)同蜀錦,大肆購買起來。
一下子,蜀錦由不過普通布匹的價格一躍成為了康巴城除卻絲綢最貴的材料。
許多人買不到貨,便去問寺廟的主持們他們袈裟上的蜀錦是由何而來的,主持們將這些富貴人家引導(dǎo)了中和寺,一時間更是讓中和寺?lián)u身一變,成了外城一個巨大的蜀錦銷售市場。
昂尼平措手中本就有積蓄的大量蜀錦,賣的價格自然就是別人便宜一些,他并不知道,自己這一便宜,可就憑借著量大貨足直接控制住了蜀錦商貿(mào)中的定價權(quán)。
許多走私過來蜀錦的商人為了賣貨,便也跑到中和寺去銷售,因此昂尼平措手中的蜀錦雖然賣光了,但光憑借著租賃攤位,管理市場,就一躍成為了外城最富有的幾個商賈之一。
作為通天寺的老和尚,昂尼平措很是乖巧地貢獻(xiàn)了四分之一的利潤給通天寺,換取了自己穩(wěn)定的商賈身份。
他又拿出了四分之一的錢財周濟(jì)百姓,養(yǎng)出了一輩子都享受過的好名聲。至于剩下的二分之一,他一半存起來,另一半則是雇傭人手,開始搜羅城中要事。
昂尼平措自己花的,也只是雇傭人手的那四分之一中的一部分,可恰恰就是這連四分之一都不到的銀兩,已經(jīng)讓中和寺的僧侶沙彌們過起了宛若聲響一般的日子。
僧侶來往出行坐得是馬車,身上穿的僧袍都是用蜀錦制成,每日不過是管理一下集市的治安,散散錢財,給百姓多買些棉服糧食,就能獲得不菲的財富。
中和寺,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外城最令僧侶羨慕的寺廟了,而昂尼平措,也在民間被稱之為得道高僧了。
很多人都在想,這昂尼平措是怎么發(fā)的家呀?這老頭子六十年了默默無聞,怎么一朝得勢就能這么厲害,莫非是開竅了?
只有昂尼平措自己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都來源于那個男人,那個如同佛陀下凡,拯救世人的男人。
老喇嘛坐在黃色的蒲團(tuán)上,靜靜誦念著佛經(jīng),這些日子,已經(jīng)有了足夠錢財?shù)乃炊鴮@等黃白之物沒那么上心了,逐漸逐漸,他甚至認(rèn)為賺錢還不如周濟(jì)百姓,看到百姓的笑臉更讓他寬心。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jīng)沉寂了數(shù)十年的心境有了波瀾,以至于在修為上竟然開始進(jìn)步了。
他在蒲團(tuán)上靜靜地背誦著心境,感悟著生死之道,他感覺自己距離把握住清凈之心,就只差毫厘了。
“主持,鐵千戶來了?!?p> 主上來了?!
昂尼平措連忙站起來,對著外面的僧侶高聲喊道:“快請進(jìn)來啊,愣著干什么!”
鐵中奇大笑著從外面走進(jìn)來,看著沒有了珠光寶氣,反倒多了幾分高僧風(fēng)范的昂尼平措,心中大慰道。
“昂尼喇嘛,這段日子不見,你倒真有幾分高僧的氣象了。”
“主上,你這可是折煞老奴了,”昂尼平措急忙取過椅子來,對著鐵中奇說道。
“老奴所做的不過都是主上的安排,所謂高僧氣象,可能就是外面的人喊得多了,我自己也就信了吧?!?p> “該信啊,為什么不該信?”鐵中奇問道。
“如今你的所作所為,本就是高僧應(yīng)該做的事情,你周濟(jì)百姓,以仁待民,現(xiàn)在外城人人都喊你昂尼平措為高僧啊,百姓都說你是高僧了,你就是高僧?!?p> 他笑著繼續(xù)道:“你做的這些我都看在眼里,就這么做下去,我相信你未來一定會有更大的前途?!?p> 昂尼平措老淚縱橫,“謝過主上了。”
“這次前來,主要是和你說一聲,我要去南邊赴任了,大概明天就會走,你去奴夫營中幫我尋一個人,他在變成俘虜之前是一個刑官,明日隨著我一同南下?!?p> 昂尼平措應(yīng)了下來,然后轉(zhuǎn)身走回屋中,過了一會,拿了一包沉甸甸的東西出來。
鐵中奇看了眼問道:“這是何物?。俊?p> 昂尼平措輕輕把包裹打開,里面一塊塊的金餅散發(fā)出動人心魄的光芒。
“這是老奴為主上準(zhǔn)備的盤纏,主上有大志在身,還請收下?!?p> 見鐵中奇還要說什么,昂尼平措連忙道:“收下吧,主上,這可不是民脂民膏啦?!?p> 一主一仆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