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紛紛擾擾,喜寶全然不知,她只知舞臺難上,只要有機會讓她站在臺上,不論臺下坐著的是誰,都要對得起這個上臺的機會,把戲唱好。
剛又得了宋有貞的夸獎和欣慰笑容,她這會兒也有些得意,目光掃向臺下四個小蘿卜頭,心道我都暗示的這么明顯了,總不至于還不會吧。
可是一瞧見喜梅等人呆滯的表情,她便直接泄了氣。
得,白費勁了。
師父可真是任重道遠啊。
好在宋有貞還沒來得及提問,門外忽然亂哄哄了起來。
宋有貞于是拿出懷表瞥了一眼,笑道:“時辰到了,今兒就先講到這里,葉社長今天在練功場開課,你們都趕緊過去吧。”
喜梅等人一聽這話,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跑。
宋有貞忙提醒道:“別光急著跑,回去把今天的內容好好溫習一下,有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我,明天我可是要提問的!”
可喜梅等人哪有應他的?各個急著往外跑。
弄得喜寶也好奇得很,追上去抓著喜梅問道:“葉社長今兒講哪個行當?shù)恼n?你們這么急著要過去?”
喜梅笑嘻嘻道:“不講行當,講故事??熘c,去晚了可就搶不到前排了!”
“講故事?”
喜寶還沒問明白,喜梅他們就已經推開了門,打算往外沖了。
可人還沒沖出去兩步,又紛紛退了回來。
“你們,你們是干什么的?”
喜梅慌慌張張地沖外頭問間,喜寶也已經來到門前,就瞧見一堆人站在那里,瞧著他們的眼神,亦是同樣的驚慌。
忽然一個個子高點的孩子指著喜寶的方向道:“出來了,這就是那個新進來的小女娘!”
喜寶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外面烏泱泱的人,心里的感覺很是奇妙。
這算是她與同門的第一次相見,本以為要等到待會兒到練功場才能見面,沒想到竟提前了。
可這些人守在這里,是要來干什么呢?
正當喜寶心里想著這些時,喜梅、喜蘭他們也忽的聚在一起,將喜寶死死護在身后,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們——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昨夜大伙兒反對梅子瀾進屋睡覺的場景,喜梅幾人都有些后怕,生怕他們對喜寶做些什么。
生性膽小的喜竹這會兒雙腿都在打顫,卻仍舊勇敢地靠在喜蘭的身后,咬著牙死死瞪著對面的人。
嗯,他畢竟是做師兄的,做師兄的,就該保護師妹!
兩伙人僵持之下,宋有貞也走了過來,站在了喜寶的身邊。
教室里沒有外頭亮堂,門口的位置更是背陰。
宋有貞陰沉的臉出現(xiàn)在門前,活似一個地獄閻王,一大批的孩子,一溜煙地嚇跑了。
喜寶這時才看清,譚小福這會兒也在遠處站著瞧熱鬧,身邊還站著一個黑瘦高個子男孩,一瞧見宋有貞的人,黑瘦男孩便走過來行禮,解釋道:“小宋班頭您別誤會,大家是聽說戲班里進來個小師妹,特意過來瞧瞧的,沒有別的意思。”
宋有貞沖那孩子笑笑,擺擺手道:“行,你便是喜笙吧?都長這么高了。練功場那邊離不開你,趕緊過去吧?!?p> 黑瘦男孩給宋有貞鞠了一躬,抬起頭時又朝喜寶看了一眼,給了一個善意的微笑就走了。
宋有貞瞧著那男孩遠走,便催促著愣在原地的喜寶五人道:“還不快去?不然就你們幾個這個頭,坐在后頭連葉社長的臉都瞧不見?!?p> 喜寶于是跟著喜梅他們快步往練功場去,路上忍不住問道:“方才那個小哥哥是誰?”
“是掌刑大師兄,葉喜笙啊。你聽這個姓氏就該猜的到,這是葉社長家的公子,記住了,以后得罪了誰,也不要得罪他?!?p> 喜梅說完這些,再也顧不上別人,自己一溜煙的跑了,葉社長的故事課一向很叫座,去晚了是當真搶不到座的。
喜寶自然也不想錯過,剛要跟著跑,譚小福卻在后面叫她。
“喂!”
喜寶翻白眼,不想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譚小福哪肯死心?快步追上來,兇巴巴問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洗了多少人的臭襪子嗎?不覺得對不起我?”
喜寶無語,歪仰著頭看向譚小福,想著就快搶不到座位了,懶得與他爭執(zhí),于是搖搖頭繞開譚小福繼續(xù)往前走。
譚小福也自知理虧,大丈夫愿賭服輸,他并不是輸不起。
他只是——只是想找個借口與她說話,可是人家根本不給機會。
“剛才的那段《鎖麟囊》,當真是你唱的?”
喜寶駐足,回頭打量譚小福的臉,想看看他又在玩什么花樣。
但她實在不想把工夫花在這個無聊的小少爺身上,再說倆人現(xiàn)在可是競爭關系,她何必這么早給他知道自己的實力?
“不是,是我?guī)煾赋摹!?p> “我就知道!”
譚小福喜出望外,立時咧嘴走到喜寶面前,洋洋得意地說道:“你怎么可能唱得那樣好?必得是小宋班頭那種當?shù)昧藘韧⒐┓畹娜?,才能唱出方才那樣的水準來。?p> 喜寶在心底暗喜,笑問:“你又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這世上最大的欣喜,莫過于連對手都要夸贊自己,喜寶這會兒臉上的笑容如鮮花綻放,明媚又閃耀。
譚小??吹亩夹捏@,立時挺起胸脯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四爺爺可是譚大老板,我什么好戲沒聽過?方才小宋班頭唱得絕好,若非受了你的連累,他的課堂必定要高朋滿座,分走大宋班頭的半壁江山。”
譚小福一邊說一邊背著手,一點也不著急去上課似的,明顯是在配合喜寶的腳步。
看見喜寶若有所思的樣子,他便揚起下巴,繼續(xù)得意地說道:“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害人,早早離了喜聯(lián)社,謹守婦道,尋一門好的親事罷了。
你若有難處,好歹同門一場,我也可以幫忙啊?!?p> 喜寶偏頭瞧他,好氣又好笑,剛覺得他說話中聽些,他就開始不上道,男孩子真是讓人費解的生物。
于是她忽然轉身攔在譚小福的面前,給他行了個萬福禮。
譚小福大喜,還以為喜寶這么好說話,竟然良心發(fā)現(xiàn)就同意了他的提議。
不想喜寶站直身子時,一張嬌俏的臉已經冷了下來,似笑非笑地道:“譚君如此替我?guī)煾钢耄撬?。小女定會代為轉達,這廂有禮了。”
話一說完,便連僅有的這點笑意也無,一個眼神也沒給譚小福就轉身走了。
譚小福人傻了,扯著嗓子在后頭道:“誰關心他怎么樣?我是說你——我是在——”
喜寶才不愿再聽,她一邊走一邊挖耳朵,不聽不聽,當狗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