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阮娘
“秀兒當(dāng)真是體貼，那便依你?！杯Z王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轉(zhuǎn)身面對江氏時，模樣坦然，不含一絲異樣：“只是本王暈的厲害，若飲醒酒湯后，本王仍身體不適……”
他湊近，壓低的聲音帶些意味深長：“那不知秀兒，可愿意陪本王去寢宮，檢查一番身體？”說著，一只手更是撫過江氏這么多年還白嫩的小臉。
江氏深知多少口口聲聲的真愛到底都敵不過手段與容貌，在保養(yǎng)方面，她從未松懈過。顯然，得到的結(jié)果，也不曾讓她失望。雖她已是半老徐娘，一張臉卻還是嫩生生的，私下里，不知引多少富家太太偷偷問方子。
大庭廣眾之下，江氏老臉一紅。她嗔惱地推搡了璟王一下，卻是不再多想。
而在她低頭的瞬間，璟王的臉上不再是方才的柔情，而是輕輕地皺著眉，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糾結(jié)和擔(dān)憂。
他不曾對阮娘坦白過身份，如今她知道了，怕是會傷心。只是……不知想到什么，璟王的神色又柔和下來。
阮娘那般善良，自己好好同她解釋，定能取得她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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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偷偷給阮娘安排的住處，在京東的一處小巷子。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買下了相鄰的一處宅子。
許是心里太過難安，第二天清早，璟王便借口有事同人商討，匆匆離了府，還像模像樣地在老朋友家待了會兒，這才從后門悄然離去。
這處宅子當(dāng)時還是借同僚的錢買的。他于阮娘心中有愧，又怕江氏發(fā)現(xiàn)，選宅子時很是精心挑選了一番，花了不少銀兩。璟王還暗自后悔過。
只是后來，見到院子時，阮娘忐忑向他請求：“老爺如此大費周章，阮娘自是感激。只是，阮娘到底一介布衣，無論如何也不敢肖想這樣的宅子。還請公子，莫要將銀錢白白浪費在奴家身上?！?p> 那時阮娘初入京城，才十四歲。她此前同母親相依為命，因母親病重，欠下了債，這才被帶去做了舞姬，輾轉(zhuǎn)到了京城來。
她未經(jīng)世事，眼中清澈見底，滿是忐忑地看著他時，讓他一瞬間只想安她的心。
終于將她哄得露出笑容來時，璟王滿心便是，這錢當(dāng)真是值得的。
宅子貴自然有貴的道理。像這處宅院，不僅隱蔽，且小巧精致。里面的精細程度，甚至遠超許多大宅子。
推開門前，璟王還在想著，要先解釋還是先問她為何又要去跳舞。結(jié)果推開門后，見人坐在院中發(fā)呆，他瞬間什么想法都沒了。只想上前輕輕擁住對方。
璟王這般想得，也就這樣做了。懷中人一如既往地身材云亭，他輕輕嗅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更覺安心。
只是……本該在這時轉(zhuǎn)身來迎合他之人并未動作。璟王這才察覺到不對，手動將阮娘的臉輕輕轉(zhuǎn)過來，只見佳人早已熱淚盈眶。
不待璟王說話，阮娘掩飾地擦了擦淚：“老爺，您怎么……”脫口而出習(xí)慣的稱呼，她頓了頓，又改口：“王爺，您怎么來了？”
璟王心里一咯噔。
他從未吐露過自己的身份，只說自己家中不算顯赫。而自己，則是不太受寵的嫡子。還說自己與正妻并無多少情分，對阮娘一片真心。
當(dāng)時，為了讓阮娘相信自己心中唯她一人，他可是沒少說謊。如今，身份一朝曝光，他的謊言，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了。
“早就聽聞璟王與璟王妃感情極好，即便是王妃不幸長眠，也只肯納一房妾室，不肯續(xù)弦，”阮娘眼神空白，一字一頓地敘述。仿佛她毫不在意般：“奴家很是羨艷，只嘆平身份平平，不得一見璟王尊容?！?p> “不曾想，璟王竟是奴家枕邊人?！比钅镛D(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他：“這便是郎君平日里說的‘苦衷’嗎？”
聽她說起他在外的名聲，璟王有些心虛，又無從辯解。只能硬著頭皮開口：“本王……我……”
“王爺不必解釋。奴家都明白?！比钅锉疽詾樽约旱糜隽既?，不曾想只是鏡花水月。
見人是真的失望了，他不顧她的掙扎，將人緊緊抱在懷里，忙不迭地拿出準(zhǔn)備好的說辭來哄：“阮娘可以因為我的身份不信任我的一切，唯獨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感情?！?p> 這句話一出，阮娘掙扎的動靜一停。下一秒，又動了起來：“王爺，京城誰人不知，您對王妃多么癡情。阮娘已非早些年初來京，您卻還要這般……這般……”
這些年，她到底全心全意相信過這個男人。所以，哪怕到這時，阮娘也說不出“哄騙”一詞。她到底，也是心存希冀，不忍推翻一切過往。
璟王嘆息。阮娘的心思總是這般容易猜。這要他如何舍得放手。他干脆放任人從他懷中出來。下一秒，又突兀地將人抱坐在腿上，與他四目相對。
“不錯，我是對我夫人一片真心。”
他這樣干脆，倒是讓阮娘的臉色白了白。他承認(rèn)了，她也便絕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不等她做出反應(yīng)，他又補充道：“可是，阮娘，人非草木。我們二人相處，已有四年之久。我對你的心，便都是假的嗎？”
他將阮娘細膩白嫩的手附上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他跳的極快的心臟，阮娘默默紅了臉。
“自從我妻子死后，我也曾以為，我余生都不會再心動?？晌矣龅搅四?。你像是天上的神明來拯救于我。我甚至?xí)耄蛟S，是我的王妃不忍見我晚年孤苦，這才保佑我遇到了你?！?p> “不知何時起，我發(fā)現(xiàn)，我的心神已經(jīng)全被你占據(jù)?！蓖?p> “所以，阮娘，我當(dāng)真是不曾騙你啊?！?p> “我……”她心中雖信了大半，卻仍有些遲疑。璟王生怕她不信，又將她放在自己心口的手壓了壓。阮娘哭笑不得。但經(jīng)他這么一鬧，又堅定起來：“我信王爺?！?p> “太好了。你還肯信我，就夠了?！杯Z王劫后余生般抱著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好歹算是騙過去了。
他說的倒也不全是假話。畢竟，他對阮娘，確實是一片真心。但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告訴她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