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以雍州鼎,鑄威道太阿!
公元前249年八月。
出征東周的秦將王龁,終于率領(lǐng)著二十萬出征甲士歸返了秦都咸陽。
當然這回來的二十萬秦軍甲士中,并不全部都是活人。
這其中既有兩萬來人回來的只有尸體,同時亦有兩三萬人回是回來了,可從此以后卻只能是落得個終生殘疾。
不過不管怎么樣,哪怕就算是殘疾。
可只要是回來了。
對比起那兩萬來名死在異國他鄉(xiāng)周王畿城下的秦軍甲士來說,他們無疑就都還算是相對幸運。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戰(zhàn)爭,從來都是如此殘忍。
在這一次出征東周的短短數(shù)月征戰(zhàn)中(包括往返路途耗費時間)。
才剛登基不久的秦王政無疑是通過此次大戰(zhàn)勝利以及九鼎歸咸陽,由此獲得了無比巨大軍威王威加身。
而身為出征將領(lǐng)的秦將王龁,也同樣是爵位、金銀賞賜、死后身名等各種勝者榮譽都拿到諸多。
可對于絕大多數(shù)普通出征士卒而言,他們哪怕就算是想要通過努力拼命來讓自身爵位往上稍稍再提升個一兩階小層級,將未來日子稍稍過得舒服一點。
這對于他們來說,那都是無比奢侈之念想!
當然。
雖然此次出征的秦卒們這般拼命,最后才能夠獲得這么一點微小收獲,聽起來確實很有不公。
不過在戰(zhàn)國末年這個列國相互比爛的時代里。
身為一群秦國最底層炮灰,這群秦卒能夠得到這般待遇,其實也已經(jīng)是比天下其余六國士卒情況要好上諸多了。
得益于秦國二十等軍功爵制度,他們這群人頭頂上升通道至少尚未被完全堵死。
就算是混不上秦國高等官位爵位。
可只要是其能通過戰(zhàn)場浴血廝殺,僥幸不死且斬獲個最低階二三等軍功爵位,那至少他便已經(jīng)能保證全家人都終生有吃有喝、不會被餓死了。
對于普通小民百姓而言,這便已經(jīng)完全能夠讓他們心滿意足!
畢竟按照百余年前商君衛(wèi)鞅與秦孝武公嬴渠梁所制定二十等軍功爵位制度規(guī)定:
秦國士兵只要能夠于戰(zhàn)場上斬獲敵軍甲士頭顱一枚,當然,這里的敵軍甲士并非指普通敵國士兵,而是特指敵國身為軍中精銳披甲士卒。
然后立即便可不論出身門第貴賤,均獲得秦國最低等一級“公士”爵位。
而“公士”者,其本人不僅每年可領(lǐng)俸祿糧食五十石,同時還享有田一頃(150秦畝)、宅(30步長寬)一處、奴仆一個。
而若是將來能由“公士”提升到秦國第二等軍功爵位“上造”,則更加是待遇直接翻倍。
總之在秦國,一切權(quán)勢等級都按軍功爵位高低軍功爵位等級計算。
軍功爵位越高者,其能在秦國內(nèi)部所享受之特權(quán)也就越多,反之亦然!
關(guān)于這一點,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宗室,也必須遵循標準,絕無例外!
哪怕就算是秦國王家宗室子弟,只要是未有軍功。
其不僅不得被列入進宗族簿籍,亦不得擁有爵位,除非是獲得父輩身死后轉(zhuǎn)贈。
在這一點上。
不得不說,當年商君衛(wèi)殃所制定的秦國二十等軍功爵制度,相比于其他六國,著實要公平公正許多!
………
九鼎入城時。
整個咸陽城內(nèi)氛圍都變得無比躁動。
無論是秦國普通百姓,還是秦國吏官卿公,又或者是秦王政本人,那情緒都無疑是頗為激動。
畢竟此天下間,周王室都已經(jīng)承天應(yīng)命足足八百年時間了。
當年禹王所著造九鼎,也因此而在周王畿內(nèi)安穩(wěn)放置了足足八百年漫長時間未曾被人所得到遷移過。
就算是四百年前不可一世的諸侯霸主楚莊王,其當年雖一度也曾欲要窺視周王畿內(nèi)九鼎之輕重。
可其最終結(jié)果,終究也只能是徒勞無功歸返。
因此久而久之。
不管是在周王室,還是在天下其余列國君主、官吏、國人心中,情不自禁都有齊齊默認著同一個道理。
那就是關(guān)于九鼎者,非承天受命之國度絕不可承載。
非承天受命之君王,絕無法得到。
而現(xiàn)在!
這九尊代表著承天授命之至高神圣性的大鼎,卻是終于從周王畿內(nèi),被秦將王龁所帶回來了秦都咸陽!
這代表著什么?
這代表秦國眼下已經(jīng)得到上天承認,正式擁有了取代周王室鼎定天下之能!
因此無論是咸陽城內(nèi)身份高貴如宗室貴族者,還是身份低賤如國人奴隸者。
當他們接下來終于見到代表著天命的尊貴九鼎入城時,卻是忍不住在看見九鼎的那一刻,就此紛紛跪伏低頭,以示對天命九鼎和秦國浩瀚國運都表示極致尊敬臣服!
而此際身在咸陽城內(nèi)的諸多秦史官們,一時間也同樣忍不住只紛紛跪地奮筆直書,以對秦國這段輝煌歷史進行著書簡記錄。
………
九月。
周之九鼎被運送到秦王宮內(nèi)一個月后。
在秦王宮偏僻處的玄鳥殿內(nèi)。
才剛剛通過一場輝煌大勝而獲得了極大聲望與權(quán)力的秦國新君嬴政,眼下卻是只在玄鳥殿內(nèi)一邊謹慎跪坐以旁觀柳安煉丹,一邊滿臉神情緊張的幾度欲言又止。
“說吧?”
“政兒,你今日來找祖師我,究竟是有何要事想說?”
“你是祖師我親眼看著長大的,不比他人,但有所想,不妨直言即可!”
見嬴政這個模樣。
搖了搖頭。
在將丹爐內(nèi)的丹藥火候盡量控制平穩(wěn)后,身為嬴政祖師身份的柳安卻是終于聲音淡淡開口道。
“回祖師話?!?p> “政兒此次前來,實則是想問一下祖師您,不知接下來政兒的分身御獸蜚蠊壽盡身死,那政兒會不會也受其牽連而壽命大幅度縮短降低!”
“若是會的話,那不知接下來政兒該如何去做,然后才能阻止此悲劇發(fā)生!”
瞇著眼睛。
年底十歲的小嬴政此際完全一掃朝堂上那副威嚴模樣的,只看著柳安,雙眸目光看起來極其無助與迷茫。
“呵!原來政兒你這些日子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
“放心吧,不會的!”
“關(guān)于政兒你所御使的這個分身御獸蜚蠊,先不說其受你體內(nèi)元力滋潤,壽命絕對遠超一般同類?!?p> “其次,哪怕就算是政兒你這只分身御獸蜚蠊就此徹底身死斃命了,其臨死前必定也將會從體內(nèi)再度孕育出一顆新的蟲卵來,以與政兒你再次形成分身契約!”
“所以說,比起擔心御獸這種沒必要之事,政兒你還不如擔心一下你將來后代以及你眼下自身壽命極限問題!”
“畢竟政兒你前面三位先祖終生分身法修為有限,一直未曾突破至九品過,因而政兒你目前身上秦王室血脈被這么連續(xù)數(shù)代糟蹋下來,那早已是隱患頗多!”
“凡傳承此血脈者,只要降生,必然壽元就要比普通人短暫諸多!”
說到這里。
柳安喉間忍不住驟然嘆了口氣,然后只認真看著面前小嬴政眼眸開口道:
“政兒!”
“你若是非想要解決自身血脈隱患的話,那祖師眼下問你索要一物以鑄劍,不知你可愿意?”
“若是愿意的話,那祖師保證你,至少你五十歲前,你身體不僅絕不會出現(xiàn)任何問題,而且能夠一直龍精虎猛、精力無限!”
“可作為代價!”
“若是五十歲前政兒你不能至少突破至分身法八品境界的話,那政兒你不僅五十必死!”
“同時,等政兒你五十天壽終結(jié)時,就連整個秦國國運也將會驟然崩潰諸多,甚至于會有亡國之危!”
寂靜無比的玄鳥殿內(nèi)。
聞聽柳安如此驚世駭俗之言。
年僅十歲的嬴政深吸了一口氣,只面容無比嚴肅的看著柳安道:
“不知先生所想要求取的,是為何物?”
柳安沉默數(shù)秒,答之。
“天下九鼎之秦國本命鼎,雍州鼎!”
“祖師欲以其,為政兒你鑄威道之劍太阿!”
“以此來給政兒你以及祖師自己,盡可能搏出一條通天大道!”
“成,則擁有為仙為神之可能!”
“敗,則咱祖師徒二人,直接拖著整個秦國國運一同殉葬?。?!”
“因此政兒,在這里祖師最后問你一句,祖師欲博一條通天仙神路,你可愿與祖師一同,就此全力一搏?”
“可敢與祖師一同,就此全力一搏?”
說到這。
柳安口中言語不知不覺間,語調(diào)卻是驀然只變得無比瘋狂與冰冷,讓人稍稍聞之便情不自禁渾身發(fā)寒!
而玄鳥殿內(nèi)身穿玄黑色鑲金絲華貴王袍的少年嬴政見狀。
仿佛間。
他只感覺自己似乎從眼前這個羽翅巍峨、身形如山的祖師身上,驀然見到了一絲臨死前的瘋狂。
不過即便如此。
從小就在柳安看顧下長大的小嬴政,卻依舊還是絲毫沒有出聲質(zhì)詢。
他神情絲毫不慌的,只是緩緩抬眸仰頭直視向柳安。
然后緩緩伸出自己細小白嫩手掌輕輕捏住了柳安那玄黑色寬大溫暖羽翼,就此抬眉平靜一笑道:
“祖師既有所求,那身為您徒孫的政兒,自然是欣然聽命。”
說罷。
原本從得知自己了血脈巨大缺陷后,最近這個來月時間里一直都處于無比緊張狀態(tài)里的小嬴政。
在說完這番話后,他驀然只將自己腦袋往身旁柳安那寬大羽翼下一縮,然后就此悠悠然開始閉目輕眠起來。
“祖師!”
“接下來政兒只將自己性命,以及整個秦國國運,都拿來和您一起孤置一注了……”
“還望祖師你那寬大羽翼,能夠一直為政兒遮風擋雨。”
柳安羽翼下。
小嬴政面容平靜,嘴角輕笑,這會兒卻是難得得再無任何一絲以往朝堂上的君王霸道氣度。
反而就像是年幼時那般,只是努力將身體與腦袋盡量向羽翼下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