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局勢漸漸控制不住，顧長生打了個哈欠，道：
“拳腳無眼，繼續(xù)比賽吧?！?p> 短短一句話，秦霍兩家人驟然安靜下來。
“好。第一場比賽，秦家勝。請第二場比賽雙方入場！”
秦家雖然先勝一局，但由于在秦老頭等人眼里，拾憶第三局肯定是輸了的。所以第二場比賽依然是許勝不許敗。
秦老頭對旁邊人耳語了幾句。沒過多久，一個身形矯健的白胡子老頭翻身上了擂臺。
正是拾憶和郭紹峽的便宜師傅，劉奇銘。
人群一陣騷動。拾憶大吃一驚：“劉老都多大年紀(jì)了，怎么還跑來打擂臺，不要命了么？”
秦然卻不驚反喜：“劉爺爺這次竟然同意親自出手，看來這場比賽我們贏定了！”
拾憶不知道的是，劉奇銘其實算是目前武術(shù)圈內(nèi)一等一的大高手。就連鬼臉和尚在他面前也是晚輩中的晚輩，走不了幾招的。
劉奇銘自幼習(xí)武，天賦異稟，又繼承了黑虎門相對完整的武學(xué)傳承，真正算得上圈中標(biāo)桿式的大人物。雖然沒有完整的內(nèi)功心法，但他硬生生憑著努力和天資，練出那冥冥中的一絲氣感。
盡管隨著年齡增大，還染上了貪杯的壞習(xí)慣——那絲氣感變得越來越若隱若現(xiàn)，但劉老頭一旦認(rèn)真起來，依然罕逢敵手。
“秦老，這位難道就是您的好友，劉老前輩？”霍寧面色凝重。
秦老頭笑而不語。倒是坐在身邊的顧長生若有所思道：“姓劉，難道是……那位？”
“飲者！你是飲者前輩！”
“什么！竟然是他！”
“飲者是誰？我怎么沒聽說過……”
人群中有人認(rèn)出了劉奇銘，一時叫嚷聲不絕于耳。
劉奇銘年輕時未嘗一敗，加上他好喝酒，人們逐漸給他起了一個“飲者”的稱號，取“惟有飲者留其名”之意。劉奇銘如日中天的時候，人氣頗旺，頗有現(xiàn)在一線明星的架勢。
劉奇銘看起來仙風(fēng)道骨，撫須笑道：“不知霍家第二場派誰出戰(zhàn)，能陪老夫活動活動筋骨呢？”
霍家眾人里，一個高大身影應(yīng)聲而出，正是霍東的保鏢之一，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大漢周宣。
周宣沖臺上一抱拳：“師父，別來無恙！”
劉奇銘的手停在了自己的胡須上，瞪著眼睛：“阿宣，你不是說你回家結(jié)婚了么？怎么還在這，還跟霍家人攪合在一起？”
周宣正是劉奇銘的開山大弟子，一身武藝盡得劉奇銘真?zhèn)鳌?p> 見周宣沉默不語，劉奇銘臉色越來越陰沉：“周宣，咱們黑虎門門規(guī)第十五條是什么？”
“……門規(guī)第十五條，不得貪慕權(quán)貴，趨炎附勢，借助拳掌之利換取榮華富貴。”周宣沉聲道。
劉奇銘冷冷道：“那你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
霍寧在臺下遙遙接話：“飲者前輩，我和令徒是正規(guī)雇傭關(guān)系，簽了勞動合同的。令徒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是我兒動了惻隱之心，幫了他一個大忙的。我想，這跟‘貪慕權(quán)貴，趨炎附勢’沒有半點關(guān)系吧！”
劉奇銘哼了一聲，面色稍霽，繼續(xù)問道：“周宣，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宣面色苦澀：“師父，我從小跟著您學(xué)武，沒上過學(xué)念過書。要是我一個人的話，吃點苦受點罪倒是沒什么；可我要跟英子結(jié)婚，至少要出十五六萬的彩禮。如果拿不出來，英子她爸就要把她嫁給別人……”
劉奇銘皺眉道：“那你怎么不回來找為師？”
周宣低頭不語。他最了解他師父，性情灑脫不羈，向來有多少錢花多少。再加上交游廣泛，什么朋友來都要招待一番，這些年來手上也沒有多少閑錢。劉奇銘自己生活倒沒啥問題，但真要一次性拿出十五六萬，倒真有點困難。
周宣不想讓師父為了他的事低聲下氣，問朋友借錢。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上臺來，為師考究考究你功夫荒廢了沒有。”劉奇銘把他大徒弟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長嘆一聲道。
周宣應(yīng)了，仍然低著頭一步一挪。沒有人看見，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劉奇銘抬頭看著自己徒兒無比熟悉的臉，心頭一片悵然。
周宣施了一禮，沒再客氣，運(yùn)起黑虎功，對著劉奇銘一拳搗去。
劉奇銘知道弟子力氣頗大，但有心考較他功夫進(jìn)境，也是不閃不避，一拳搗出。
“砰——”雙拳相交處發(fā)出一聲悶響，周宣身子一晃，竟然退了一小步。
反而劉奇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劉奇銘搖頭道：“你這一拳，雜念太多，不夠純粹?！?p> 周宣低頭道：“師父教育的是?！?p> 拾憶在一旁看得大為興奮。一個高大壯漢和干癟老頭硬拼一記，竟然是老頭占了些上風(fēng)的樣子。
秦然也是歡呼出聲，一邊給拾憶解釋：“劉爺爺雖然功力精深，但畢竟年紀(jì)大了，氣力有限。能在力氣上都占到便宜，恐怕這場比賽能輕松拿下了?！?p> 擂臺上，周宣甩甩頭，擯棄腦海里各種想法，一心一意尋找著劉奇銘的破綻。
他拳腳大開大合，聲勢極大；再看對面的劉奇銘，長須飄飄，兩只手臂像兩根鋼條，揮舞起來把周宣的拳腳牢牢擋在外面。
斗了半晌，劉奇銘畢竟對徒弟非常了解，一指點在周宣胸口，發(fā)出“鐺”的響聲，似是金石相擊之音。
顧長生第一次開口贊道：“飲者前輩確實名不虛傳，幾乎半只腳踏進(jìn)了‘內(nèi)氣’境界。這周宣更是厲害，小小年紀(jì)竟把橫練功夫練到如此境界，也不知道背后吃了多少苦頭?！?p> 秦老頭和霍寧點頭附和。
周宣受了一擊，恍若無事，手下則漸漸不再留力，越打越順。
這樣的切磋，師徒二人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回。劉奇銘固然大占上風(fēng)，可一鼓作氣拿下比賽也有些困難。
周宣畢竟年輕，體力充沛。打得興起，顧不得眼前是自己的授業(yè)恩師，招式一變，狠辣起來。
如果說鬼面和尚出手是陰森詭譎，那周宣的狠辣則多了一絲瘋狂。
劉奇銘在周宣狂風(fēng)驟雨般攻勢下，漸漸體力不支，露出一些破綻。
周宣得理不饒人，貼身短打。劉奇銘眼里閃過一絲精光，面對周宣的鐵拳，竟然門戶大開，心臟處重重受了一拳——
但同時，劉奇銘的指尖也停在了周宣的喉結(ji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