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繃著小臉,核對了好幾次金額,才協(xié)助李拾憶刷卡。大額支出其實比較麻煩,要等人工語音確認(rèn)之類的。
折騰了一番,終于顯示成功支付二百六十六萬。
唐周把支付憑證遞給李拾憶,喜笑顏開地計算著自己這筆能提多少錢。她想著終于能請幾個姐妹吃點好的,可以把自己早就碎屏的手機(jī)換了;連帶著看著李拾憶都各種順眼,比剛進(jìn)來時帥氣了不少。
“謝謝,我到時候來提車?!崩钍皯浲耆珶o視了林桐和秦勝明吃驚到無以復(fù)加的表情。和唐周還有經(jīng)理揮手告別。
經(jīng)理拍著胸脯保證后面一切手續(xù)包在他身上,完全不用李拾憶操心。
林桐似乎還想追上來說點什么,但是李拾憶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jī)會。
不得不說,我們雖然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李拾憶想著一天前的自己,還在為面試擔(dān)心,還在盤算自己手里的錢還能堅持多久。一天之后,已經(jīng)在不到一小時內(nèi)豪擲兩百多萬,買一臺以前摸都沒摸過的奢侈品。
被冷風(fēng)一激,李拾憶才慢慢冷靜下來,開始后悔這筆沖動消費。
其實,這款車除了帥之外實用性并不強(qiáng),而且也遠(yuǎn)遠(yuǎn)算不上頂級超跑。光選裝就大幾十萬,加在里面別人一般看不到。
不過沒關(guān)系,小錢而已,李拾憶安慰自己,暗暗提高了警惕——下次千萬不能沖動了。
夜幕降臨。夜晚的京市并沒有多繁華,但卻格外溫馨。
當(dāng)你買得起市場上的大部分東西,任何城市都會對你敞開大門。
李拾憶找了家星巴克,點了一杯三十多的咖啡,覺得還不如他從快捷酒店里拿的速溶好喝。他想了想,看了看依然安靜的寢室群,拿起手機(jī)打了個群語音電話。
電話馬上被接起來了:“李哥,啥事打電話啊?缺錢了?”
李拾憶趕緊否認(rèn)。
寒暄了幾句,三個室友全部連進(jìn)來了。李拾憶問道:“米哥,寶哥,睿哥,最近還在蜀市么?請你們吃飯唄?”李拾憶大學(xué)在蜀市念的,畢業(yè)之后直接孤身來到京市打拼。本來林桐是在京市讀書,李拾憶本來想著能結(jié)束異地好好在一起。
米哥接道:“睿哥和寶哥應(yīng)該在,寶哥過兩天出國,回學(xué)校打印材料;我這周末也回趟學(xué)校辦事。你啥情況?找到新工作了?”
“對啊對啊,啥情況呀李哥?!睂毟缧盘柌惶茫瑫r斷時續(xù)。
李拾憶心里“突突”一跳,突然有點不想繼續(xù)說了。壓了壓異樣的想法,還是說:“沒啥,就是感覺好幾個月沒見了,想請大家吃頓飯。正好我下周有時間,要不到時候約一天?”
睿哥笑笑:“到時候再看吧。你小子在學(xué)校的時候怎么沒這么大方,最近發(fā)財了?準(zhǔn)備請我們吃點啥?”
李拾憶脫口而出:“俞芝蘭唄,那家店聽說不錯?!庇嶂ヌm是當(dāng)?shù)匾患曳浅S忻牟损^,幾乎算得上是大眾點評里人均消費最高的飯店。上學(xué)那會兒這幫小子早就垂涎已久了。
“臥槽!”“你啥情況?”電話里一陣嘈雜。過了好半天才安靜下來。
米哥問:“我的哥,你不會這次真中大獎了吧?你不會做啥違法亂紀(jì)的事了吧?我跟你講,咱們都還年輕,不用太著急……”
扯了一陣,李拾憶掛斷了電話。他和室友們說,自己中了個幾萬塊的獎,想著這幾萬塊也干不了啥,不如請兄弟們吃吃飯喝喝酒。
剛才邊打電話邊溜達(dá),李拾憶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一條陌生的小巷里。暗淡的路燈透過樹葉縫隙投在地上,搖晃得像是無數(shù)只不停抓弄的手。巷子盡頭好像有一個亮著燈卻沒有招牌的門面,李拾憶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
他把手放在口袋里,摸著自己的四張卡,手心濕淋淋的。
坐在出租車上,李拾憶終于開始好好思考這筆錢,不,是這筆財富的使用。
他的獎金一共7.848億,父親留給他的卡里還有5萬多,再加上微信零錢里的1000多塊,他身上現(xiàn)在一共有784856770.4元??鄢齽倓傂庞每ㄋ⒌降?66萬多,現(xiàn)在還剩782193725.5元。
他今年二十三歲,假如能活到九十三歲的話,意味著一年能花一千一百多萬,也就是每天花三萬多四萬。按理說這個消費足夠拾憶花三四輩子了。
再加上銀行給他承諾每年四個點的利息,算下來光利息每年就有三千多萬的。相當(dāng)于每天都能有小十萬的收入。
李拾憶越算越興奮,他一邊想著投資,一遍想著去哪里旅游,一邊又想給媽媽轉(zhuǎn)幾十萬過去。
有錢以后,再回到自己的小區(qū),李拾憶只覺得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這邊的垃圾滿出來了,那邊路上有個坑一直沒修;這個單元門和電梯壞了好久了,也沒物業(yè)管管。
李拾憶回到家門口,突然發(fā)現(xiàn)鐵門上貼了一張紙。
“小李,我是你王大媽。急事找你,請聯(lián)系133XXXXXXXX?!?p> 李拾憶如墜冰窖。
他讀著紙條上簡單的兩行字,像是弄不清這句話的意思。
“誒小李,找你半天,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蓖醮髬屒『脧臉窍律蟻?,氣喘吁吁滿臉焦慮,也不知爬了幾趟了。
“王大媽啊,您好,找我什么事?。俊崩钍皯浧D難擠出一個正常的微笑,故意問道。
“小李,昨天我來你家,掉了張彩票,你快找找,是不是拉沙發(fā)上了?”王大媽頭上半黑半白的頭發(fā)急得亂飛,邊說話邊上下打量著李拾憶。
“哦,等下哈?!崩钍皯浌室饴掏痰靥统鲨€匙。他有點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置辦什么行頭?!霸趺戳送醢⒁?,看您這樣子,彩票中獎啦?”
“欸啊,我也不知道啊!咱們樓下的彩票站不是中了個大獎嘛,我tm的,九個多億呢!我尋思趕緊看看我昨天買的彩票吧,這一找,沒了!我也不知道昨天買的是多少號,這不著急嘛。彩票站老板下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問都找不到人。你說如果真是你大媽我中的,彩票丟了人家給不給兌?。俊蓖醮髬尲钡谜Z無倫次。
李拾憶把大媽請進(jìn)來,兩個人一起在家里所有可能的地方翻找。
現(xiàn)在,一個重要的抉擇擺在李拾憶面前:究竟是誠實地說出真相,還是隱瞞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反正到現(xiàn)在為止,除了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員以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事實上,李拾憶從來沒有糾結(jié)過這件事。
把任何一個人放在他的位置上,也不可能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李拾憶從一開始就在想,如何能把這件事天衣無縫地瞞過去。
王大媽坐在沙發(fā)上抽泣,幾乎氣到打自己的臉。李拾憶趕忙拉住她,安慰道:“阿姨,您別太著急了,我覺得沒有這么巧的事,您剛好丟彩票,丟了的彩票剛好中了大獎,這太巧了。要不明天等彩票店老板回來,問問他?或者您直接打電話給彩票中心,問問他們有沒有人去領(lǐng)獎,如果還沒人領(lǐng)的話,再著急也不遲嘛?!?p> “彩……彩票中心?我不知道他們的電話啊,小李,你快幫我找找?!?p>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要不您回去問問我大爺?”李拾憶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
“唉,你大爺和你姐都出去找了,估計現(xiàn)在都沒回來。你大爺這次,唉,這次是真生氣了,如果真找不到,不知道要怎么罵我……”王大媽邊哭邊嘆氣。休息了一會兒,勉強(qiáng)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了,沒準(zhǔn)他們已經(jīng)找見了呢。小李,你再幫我找找,有的話給大媽打電話,唉,這事……”
李拾憶送走王大媽,長長出了口氣。他本能想要趕快搬家,但是又很快遏制住了這個念頭:他必須裝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
不多時,樓上王大媽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旁邊似乎隱隱有一個年輕的女聲在勸架。
不多時,只聽到樓上防盜門“砰”的一聲。一個高跟鞋的聲音從樓上下來。
高跟鞋的主人好像猶豫了一會兒,才敲響李拾憶的鐵門:“拾憶,在家不?”
李拾憶深吸口氣,打開門,笑容燦爛:“欣姐,有什么事么……”
王欣是王大媽的女兒。
和林桐唐周那種偏可愛風(fēng)的小女生不同,王欣整個人都顯得成熟又干練。頭發(fā)簡單的扎起,高挺的鼻梁和細(xì)薄的嘴唇顯得她略微有些鋒利。李拾憶偶爾碰見過王欣,基本上每次都低著頭匆匆打個招呼就跑了。
王欣毫不嫌棄地坐靠在拾憶的破沙發(fā)上,牛仔褲緊緊包裹著一雙修長的腿。她的聲音象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吵個沒完,真是的,吵又解決不了問題……”
李拾憶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脫外套。他坐在床邊(因為房間里確實地方不大),輕聲安慰著王欣,裝作有點好奇的問:
“所以大媽買的那張彩票真中了?”
“沒有!我爸給工作人員打電話了,人家領(lǐng)獎人一大早就兌獎去了,有他什么事??!”
“哦,沒中啊,那他們還吵什么?”李拾憶覺得身上漸漸有知覺了。
“這不是我媽昨天買的彩票找不見了嘛,我爸就非說她沒買,非說這個獎本來該是他的。你說逗不逗,丟了就丟了,沒買就沒買。我媽也是的,要我說就徹底別幫我爸帶就完了。每天帶,現(xiàn)在還落埋怨?!蓖跣榔>氲厝嘀约旱牟弊?,露出一抹驚人的雪白。李拾憶偷偷看著她。
“或者,我媽確實買了,也確實中了,可是彩票——”王欣坐起身來,直勾勾盯著李拾憶:
“——彩票,被人偷走了!”